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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低眉垂眼:「是。」
蕭洵回頭,目光在密密的帷幕上一頓,握緊了環首刀:「找個能看病的,送去重華苑。」
這是不準備讓嚴凌死?碧桃思忖著,輕聲道:「是。」
「還有你,」蕭洵回過頭來,「自去領罰。」
碧桃呼吸一滯。他是為了崔拂,他明明知道崔拂方才那番話意在挑撥,他甚至當面拆穿了崔拂,可到最後,他還是為了崔拂罰她。
這女人對蕭洵的影響力,比她原本預料的,要多得多。碧桃再次福身行禮:「婢子不該惹崔夫人不快,都是婢子的錯。」
「是麼?」耳邊傳來蕭洵喜怒難辨的回應。
碧桃還想再說,蕭洵已經邁步離開,烏皮的四稜靴踩著落雪,眨眼走得遠了。
崔拂困在重複的夢境中,無法解脫。
紅綃帳動盪不安,似春水起了漣漪,她微餳星眼,抱住了蕭洵的腰。
蕭洵熱烈回應,溫度迅速升高,帳中兩人交頸纏綿。
利劍在此時如期而至,從後背透出前心,蕭洵鮮血飛濺,模糊了珍珠的光。
無數甲士從四面八方躍出,亂刀像是暴雪,劈頭蓋臉落在蕭洵身上,昔日天下無敵的驍將,此時卻只能用身體遮蔽著她,無力地躲閃。
崔拂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急切絕望的感覺是真的,在夢裡,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真實的內心,承認她,不想讓蕭洵死。
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急,崔拂看見自己堵住一處傷口,堵不住另一處,絕望的感覺如此真切,就好像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
最後的剎那,蕭洵驟然瞪大眼睛,看向她身後,露出一個慘然的笑。
崔拂看見他露出尖利的犬齒,帶著淚淌著血,心上像是被撕裂了一塊,崔拂驚叫一聲,終於醒來。
「夫人醒了,」紅綃帳打起半邊,露出帳外陌生的臉,是新來的侍婢:「可要喝水?」
額頭上冷汗涔涔,寢衣微潮,粘在後心上,崔拂回想著夢中的場景,許久才問道:「碧桃呢?」
「碧娘子不該衝撞夫人,捱了大王的罰,」侍婢的態度比早晨恭順得多,「明天才能上來伺候。」
蕭洵,崔拂閉著眼,蕭洵。
夢裡的蕭洵,和眼前的蕭洵。
他終究還是,罰了碧桃,他明知道她有意挑撥,卻還是順著她的心思做了。
她賭對了,蕭洵對她,總還是有一點不同。
「碧娘子臨走時吩咐奴轉告夫人,」侍婢擰乾了熱手帕,動作輕柔地為她擦去額上的汗,「大王已經請了大夫為嚴郎君醫治,請夫人放心。」
緊揪著的心松下來,崔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她又賭對了一次。
拉高被子圍住自己,崔拂吩咐道:「去傳碧桃,就說,我有事找她。」
半柱香後,碧桃姍姍而來。
崔拂看她一眼,外表看不出受罰的痕跡,但她聽說過,蕭洵一向治家如治軍,長平王府行的是軍中的規矩,凡犯錯的奴婢都按軍法處罰,或杖責,或鞭刑。
「受了什麼罰?」崔拂語氣淡淡的。
「鞭十下。」碧桃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窘迫。
「殿下知道我是有意針對你,」崔拂擁著絲被,姿態隨意,卻流露出高門主母的氣勢,「但你,的確惹我不快。」
「婢子明白。」碧桃福身行禮,「婢子今後會小心謹慎。」
小心謹慎,不惹她不快,還是小心謹慎,不再被她算計?崔拂向床頭的軟墊上靠了靠,問道:「嚴郎君病情有好轉嗎?」
「大王只吩咐婢子為嚴郎君請醫,並沒有允准婢子將重華苑的事情告知崔夫人,」碧桃是慣常的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