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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刻意地強調,“但是,聽好了,但是,注意——如果你姓焦裕祿的焦,可不能回答說‘我姓……’是不是?哈哈——還有,我們以後會講到《詩經》,你們聽到別人說《詩經》的時候,一定要區分是溼毛巾的‘溼巾’呢,還是詩歌總集《詩三百》的《詩經》……”
這位老師的聲音渾厚而洪亮,笑聲也爽朗。很難想象這樣具有穿透力的聲音竟是出自他那單薄得讓人心疼的小身體。沒有“音箱”的聲音怎麼可以這般的迷人!畢竟是漢語專業的老師,對漢語的同音歧義頗能發揮。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學生出聲地大笑,儘管仍不無拘謹,但覺得這位老師和高中的老師實在是大不相同。第一節課,他不講授學習漢語的目的和目標,不講授漢語課程的總體安排或學習方法,不給學生提供應該閱讀的書目,也不講授漢語的語音、語法、語義的總體特徵概要。其實,學生們很難一下子就適應他的表述和思路,自然也就不會與他就這方面的話題進行對話。偏偏楊偉不服,騰的一聲站起來:
“老師,您叫什麼名兒?”北京人,一口漂亮的京腔,卻是氣呼呼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哈哈——你請坐。”他最怕教室裡沒人跟他對話,越是有學生提問,他講得就越是亢奮,“是這樣,嗯——我應該做個自我介紹。我的本名叫尚金堂,讀書的時候就有人給我起外號,叫金螳螂,這不大好。但也怪不得別人,首先是我自己的名字讓人家產生了聯想。嗯——我今天有興致,告訴你們個小秘密,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秘密:我有個筆名,叫‘薩埵’,現在,我發表文章基本上就用這個名字了。就像中國獨一無二的文學家、思想家魯迅,他本名是周樹人,字豫才,‘魯迅’只是他的筆名,但我們都稱他為魯迅。這樣講,你們就好理解了,是不是?嗯——我名字中的‘埵’,這個字不常見。”他從講臺上紅色的紙盒裡取了只粉筆,細瘦如柴的手在黑板上快速寫出“埵”字,後退半步,端詳、欣賞片刻,才轉向學生,興致頗高,字正腔圓地說:
“這個字讀作duǒ,與花朵的‘朵’同音,意思是‘堅硬的土’。但是,‘薩埵’取了佛經中sattva的音譯,意思是‘有情’或者‘眾生’。在梵語中,它與bodhi(菩提)連用,構成‘菩薩’bodhisattva。”他邊說邊在黑板上寫畫,自信而不失風度。學生們噓聲一片,好生佩服這位博學的老師,竟然還懂得梵語!
楊偉卻大聲地喊道:
“老師,您,您用一個冷僻的字作名字,那是您有學問,可您也不能總把別人的名字往溝裡帶!我們尊重您的名字,也希望您能尊重我和其他人的名字。”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討論。比方,在農村,很多人家生了六七個女孩,最後才得了個男孩子,這男孩子寶貝,按照漢族的習俗,他們就會給他起一個卑賤的名字,像什麼狗剩啦,小狗子啦,泥垢啦,糞桶啦。我是從安徽農村出來的,我老家的村子裡就有叫這些名字的,哎——”不顧學生們的鬨堂大笑,尚金堂繼續有滋有味地說著,“這些名字都是值得尊重的,因為,它們都有足夠的文化背景在後面做支撐。而我剛才舉的那些例子,那都是因為缺乏漢語基本常識而……”
“老師,您這麼說不合適。任何一個名字都值得尊重。”楊偉打斷尚金堂,依舊大聲。
這番話讓尚金堂覺得有那麼一點兒意外,也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兒尷尬。
“呵呵——這位同學,你太緊張了。我們提出問題,未必就是在表示不尊重。就像我們的學術批評,批評是最大的尊重。我們人人都會說漢語,但是,又有多少人對漢語有深入的研究呢?我是透過這樣的方式,啟發你們,養成懷疑、追問、顛覆的習慣和能力,是不是?你們都是剛從高中跨進大學校門的,要改變你們在應試教育模式下所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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