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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四看不清那些求饒河工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們一定極度恐懼,這是人的天性。
他看到一個河工為了護住脖子本能的抬起右臂擋刀,結果右臂被一下切斷,半折連著骨筋垂落在地。
那個河工疼的抱住自已的斷臂在地上撲通翻滾,哀號,然而沒有人能救他,也沒有人理會他。
他的同伴都被砍死了,沒有一個反抗,也沒有一個起身逃跑的。
而他就那麼在地上滾,在哀號,然後被倒下的木棚掩埋,繼續燃燒。
這一幕不止陸四一個人看到,蔣魁看到了,夏大軍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們就好像同時被人拿針刺了似的,不約而同的哆嗦了一下,從內到外透著冰涼。
……
騷亂並沒有放過河岸邊任何一處,老天爺也似乎不想放過這些可憐的河工,風陡然停了。
運河上的霧氣向岸邊擴散的速度遠不及那嗆人的濃煙。
煙味和那越來越近的喊殺聲以及救命哀號聲終於讓陸四反應過來,他顧不得多想就一把拽住廣遠,然後對身後的眾人叫了一聲:「快走!」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騷亂,而是一場堪比營嘯的炸營。
無論是河工這一方,還是官兵那一方,除非死屍遍地,否則這場混亂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波及的範圍也將越來越大,所涉及的人群也不僅僅是這鹽城縣的上萬河工,還將會是山陽縣、寶應縣、高郵州……
幾萬在運河挑泥的淮揚民夫將會全部參與進來!
他們在極度恐懼的情形下,為了求生爆發出來的力量甚至會將淮安府城變成廢墟!
誰也無法阻止。
因為誰也不知道真相。
陸四相信,不管金聲恆的兵是不是要屠殺河工,隨著這大亂一起,運河上的幾萬河工人人都會深信是官兵要殺他們!
誰都不想死!
反抗必然會發生。
中國歷史上,類似的一幕太多。
也許,這就是時勢。
但陸四不敢要這個機會,不想成為這個時勢造就的英雄。
他很清楚,沒有人能在偶然性的事件中主導事件發展,進而成為一個群體的領袖。
陳勝吳廣學了狐狸叫,張角有《太平要術》,綠林有威望深重的二王兄弟,紅巾軍有韓山童埋了獨眼人,李自成有「十八子主神器」,太平軍有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他陸文宗有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必須走。
再不走的話,濃煙就會瞬間籠罩此地;
再不走的話,那跟無頭蒼蠅亂竄的河工們就會將他們也裹進去;
再不走的話,那些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砍的官兵就會來到他們面前!
「快走,跟我走!」
陸四幾乎是炸嗓子在嘶吼,他沒有時間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必須馬上走。
「啊?走,快走!」
蔣魁醒悟過來,拉著陸文亮就緊跟在陸四身後。其餘人見狀,哪還敢留在這裡,一個個失魂落魄的也跟著逃。
夏大軍是最後一個轉身的,和前面的人只顧跑不一樣,他將挖泥的鐵鍬拿在了手中。
他可不想跟剛才那些被砍死的河工一樣不反抗。
縱是死,也要鏟掉一個腦袋!
……
隨著騷亂的快速蔓延,隨著官兵的胡亂殺人,很快就有反抗聲傳了過來。
不甘喪命的河工們終於有人迸發出了心底的勇氣,抄起扁擔和官兵拼命了!
一個人反抗就會有第二個人反抗。
越來越多的河工反抗了,他們的反抗讓殺人不眨眼的官兵有些慌亂,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