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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委屈,淚珠子啪嗒啪嗒直掉了下來。他用力掙脫了葛氏的手,口不擇言地恨恨高聲道:“打都打完了還裝什麼好心?裝了好心我就不疼了麼?你對大哥那麼好,對我還不如對大哥的十分之一呢難道我是後孃養的麼?”
葛氏臉上勃然變色,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兩眼直瞪著念北說不出話來;急怒攻心之下又猛然揚起了手。
冰娘當先一步先將念北遮在自己身後,這才沉下臉衝他低聲斥道:“你這是怎麼跟娘說話呢?先別說別的,就衝這麼大不敬就該打還不快跟娘賠不是?”又轉臉對葛氏道:“娘也是太心急了,我生怕弟弟不用功,早起先彎到他那裡去瞧瞧,見人家早就起來了,正點著燈認認真真地攻書寫字呢。我等他寫完了,這才一起過來的……”邊說,邊使勁捅了捅念北,“還不快跟娘賠不是”
念北用袖子使勁抹了一把眼淚,倔強地梗著脖子一言不發。
葛氏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眸光忽然黯淡了下去,臉色也有些蒼白。終於無力地伸手拄著額頭,疲憊地長嘆一聲,口中喃喃地道:“你這個小冤家,是要活活氣死你母親才罷休啊……”
“哎喲,一大清早起來,娘倆又鬧上彆扭了?北哥兒發起脾氣來還挺唬人呢,倒還真象個大家少爺的作派了”忽然一聲嫵媚的嬌笑傳來,屋內眾人齊齊地向門口望去,見三姨娘披著一身桃紅百蝶穿花織金錦緞鬥蓬,手上籠著狐狸皮手筒子,正一腳門內,一腳踩著門檻,閒倚著門框,笑吟吟地向內瞅著。
葛氏儘管臉色鐵青,神態卻早已恢復如常,淡淡地冷笑道:“天都快大亮了,三姨娘還是高臥不起。當姨娘的敢當成這樣,這普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三姨娘掩口一笑,施施然走了進來,向著葛氏蹲身淺淺一拜,這才嘆了口氣,柔聲道:“大太太莫怪,原是昨兒老太太把我叫過去,賞了這件斗篷給我,跟我說“你面板白,穿這件桃紅的最襯人。若是下雪天穿,肯定更好看了”。可巧我早起一瞧,竟然還真又下雪了,我就先穿著它急忙到老太太那裡去,叫老人家瞧著心裡喜歡喜歡。所以就來遲了,求大太太恕罪。”
她不緊不慢琳琳琅琅地說著,唇邊帶笑,神態閒適,並無半分懼色;嘴裡不叫“太太”,而是一口一個“大太太”,不象妾對主母的稱呼,倒象平輩妯娌之間的叫法,無形中提高了自己的身份。一邊說著,便將斗篷解了下來,端端正正地交到了丫頭手裡。
葛氏已是氣得心頭突突直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這才將眼底的怒意強壓了下去,不鹹不淡地笑道:“老太太這幾日一心禮佛,說了不見人的;又有頭疼病,這下雪天正好能足足地睡上一覺,偏你這樣不懂事,一大早巴巴地跑過去打擾她老人家做什麼?不過是得了件衣裳罷了。”
她放下茶盅,閒閒地笑向身旁的二姨娘道:“這種蜀錦的料子,以大紅色最為正宗,又以團花,龍鳳這樣的紋樣為貴。老太太前幾日頭要清修前,剛也找了這麼一件大紅的斗篷給我。我倒笑了,跟老太太說,我都多大年紀了,又不是十幾二十的小姑娘了,哪兒還能穿這麼花紅柳綠的色兒?老太太說:“我也是看著這件好褂子白收在箱子裡怪可惜的,可這大紅的色兒這滿府裡除了你,誰還配穿?你若不想穿,隨便你賞誰就是了,我不管。”喏,我那件斗篷現在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呢。”
三姨娘的臉色便是陡然一變。
二姨娘便笑道:“三姨娘這件桃紅的也是俏得很呢,我恍惚記得誰也穿過這麼一件……?”
五姨娘坐在角落裡,輕聲細語地提了一句:“老太爺有一位老姨奶奶穿過的。”
“啊,對了”二姨娘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老太爺仙逝以後,老姨奶奶就上廟裡修行去了,臨走前把這些衣裳都留在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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