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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豐忽然想起之前在河運排程那邊幫忙時遇到的事兒,便道:「大的晚輩沒遇到過,不過去年冬天在幾處司衙裡幫手時,是聽說過一些小改動。什麼蠟燭換成了油燈,不點炭盆了改折過冬錢等話,都是些極小的事兒。」
老司長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嘆道:「不錯了,所謂大事也不過是牽連的人同銀錢數額的大小罷了,道理都是一樣的。就是撿那些從前有定例的事兒,改一個做法。因是新改的,就有許多能騰挪的地方兒,就能活動活動。蠟燭改成了油燈,這裡省下了一筆費用,只說是省儉的,可省了下來做什麼了呢?常例的開支都是有定數的,這省下了的也沒見還到官帳上。炭盆也是一個道理,本來是多少炭一日的,領了去點幾個火盆,大家暖和。這會兒給改成銀錢了,又怎麼個說法兒?嗐,這人吶,只要心眼子要往錢眼子裡鑽,多的是法子!」
老司長說的那炭盆之事,當日方伯豐便是如此想的。如今一聽,連眼前這許多人都在做的大事,說不定都只是個「幌子」,只能一嘆。
老司長見黃大少在那裡端坐著一聲不吭,便問他:「怎麼不說話?嚇著了?沒想到這裡頭還能有這樣汙糟事兒?」
黃大少立馬搖頭,有些羞赧道:「不不、不是。我、晚輩……沒聽、沒太聽懂這些……」
方伯豐同他同窗數年,大概知道他的,老司長可沒同他怎麼接觸過。這回是看到他一個借廩的巴巴地跑來說要跟著一起出去勘察幹活,問了幾句人也不算油滑,又聽他說想同方伯豐這個老鄉結伴,便索性一同帶了出來。這回見他真是沒聽懂的樣子,「啊呀」了一聲笑出來。
又問他幾句縣學裡的事兒,最後笑道:「你這張臉可真夠騙人的!聰明臉孔笨肚腸,就是說你這樣兒的!你可、你可往後怎麼好。讀縣學難道還想考官去?這樣子可怎麼做官!要麼招幾個厲害的師爺。只是到時候可就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老爺了!」
黃大少並不以為忤,正色道:「我爹孃沒叫我當官,也沒指望我能考上什麼。我娘說讓我在學裡好好結交些人,往後、往後等他們裡頭有當了大官兒的,別人要欺負我時就得掂量掂量了……」
老司長大笑起來,搖著頭道:「唉!這也是聰明人沒法子的法子了!你可真是……你爹孃也夠操心的。」
方伯豐開口道:「源朗兄說話卻是爽直得很。」
黃大少笑道:「我娘說跟聰明人就說實話好了,大家省心。」
老司長又笑,然後看著他道:「你眼力倒還不錯。」又說起他在學裡如何「結交」人的,聽說他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請了十幾次客,老司長笑得差點岔氣。
如此一路說笑前行,方伯豐見老司長並沒有在鎮上停留的意思,便問起安排來,老司長道:「我們往鎮西頭看看有沒有去白鷺畈的船,若有就搭了人家的船去。」
方伯豐一聽這名兒,知道這是雙羊鎮西北邊的一個村,便道:「您是打算先到河端頭,再往鎮上來?」
老司長讚許地點頭:「趁著頭一天,先到最裡邊兒。這通水路的事兒,問鎮上同左近村莊的人,多半沒什麼用。他們能有什麼不方便的!能成富村大鎮,多半本就佔了地利了。後頭那些村才是託賴行路的地方兒。能住人,自然該是有物產的。這能不能運出來,運出來費不費勁,費不費功夫,這差別可就大了。是以咱們還是從裡頭往外轉,不耽誤時候。」
方伯豐聽了大受啟發,他之前確實沒想到這一層,忙道受教。老司長笑笑,一行人到了西口,等了一會子,還真讓他們等到一條船。只是這段水路確如老司長所想,所謂到白鷺畈,並不真能到那個村子,不過是離那個村子最近的一處河浦。三人問過路,知道走過去還得半個多時辰,便謝過船家,又付了船錢,辨明方向接著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