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第1/2 頁)
同桌已經有人試圖和稀泥:「敬棠,好了,何必較真呢?」
「當然要較真了。」承倬甫的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桌對面的人,「我倒想問問孟部長,敢不敢去於委員長面前說這些話,還是你乾脆已經認定,於委員長也是赤| 保命隔離 |匪?」
「承敬棠!」孟部長霍地站起來,「你說話可要提著腦袋!」
一桌人馬上開始苦勸,承倬甫便不說話了。他的效果已經達到,再追著打反而漏了馬腳。孟部長讓人哄著坐了下來,口中仍憤憤地念著什麼。這場牌局還沒有完,承倬甫端起酒杯的時候心裡在想。接下來,他們會把這頓飯吃完,結束的時候他會主動跟孟部長敬個酒,對方則會「大度」地一笑置之,表示大家都是黨| |國的忠臣,以後這樣的玩笑可是不能再開了。但是他的脖子上從此會沾上一隻眼睛,軍統會看著他的。這樣的牌局通常都會這樣持續上一段時間,承倬甫臉上露出笑容,心裡在給自己打節拍。慢慢來,他提醒自己。或許這不是一場牌局,而是一支華爾茲。他不幸跳了女步,畢竟能跳男步的人屈指可數。但他必須要把這支舞跳完。首先要擺脫通共的嫌疑,他的,然後是關洬的。慢慢來。
關洬承受了一個多月關於通共的指控——或者說是陸歸昀在承受,畢竟關洬在牢裡,據說連探視都不允許。那段時間什麼傳言都有,槍決是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甚至還有人說,關洬其實已經被秘密處決了。陸歸昀的名字頻繁見報,到處為丈夫奔走呼告。她的名聲現在也同樣響亮了,大多數女人在這種時候只會哭,而她能寫會說,字句如刀。很多人贊她是個奇女子,稱頌她與關洬的伉儷情深……承倬甫儘量忽略心裡升起的妒意,他找了木老闆,非常非常小心。木老闆幫了他一個忙,他得到了一句準話,暫時還沒有槍決。僅此而已。承倬甫再一次提醒自己要耐心。如果能確認關洬通共,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這些指控是站不住腳的,還沒到他可以做什麼的時候。
連敵對的那一方都看不下去,出了個通告書,說關洬從來都不是他們的黨| |員。很多學界人都站出來為關洬背書,證明他一向忠於南京。陸歸昀對此保持了預設的態度,如果關洬還自由的話,他大概要出一篇文章再次強調他「哪邊都不站」,唯一的身份只是「一個中國人」。但很好,承倬甫心想,陸歸昀畢竟吃到了教訓。一個人當然可以做一個無黨|派人士,當然可以作為無黨|派人士對政府作出批評,這就是他們流了那麼多血從八旗子弟手裡奪下江山的意義,不是嗎?但當這個人坐在牢裡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必須替他作出選擇。
陸歸昀來敲響他家門的時候,承倬甫正在等他們跳第二步。
「我盡力。」他用盡官場的世故,夾雜三分真心,安慰地拍一拍陸歸昀的手背,「適南的事情,我自然……」
他是真心的。他真希望能夠做什麼,讓陸歸昀可以理解他。但說話是沒有用的,陸歸昀並不信任他。關洬出事到現在,承倬甫什麼都沒做,公開的維護或許是奢求,但私下的寬慰都沒有。承倬甫能從陸歸昀眼中看出這份指責,他想她應該不知道關洬曾經對他託孤,不然她第一時間就會來找他。
為什麼呢?承倬甫分神在想,是他被帶走得太突然,來不及交代陸歸昀什麼?畢竟當著警察的面讓陸歸昀去找承倬甫,等於是把承倬甫也一同送進監獄,就算承倬甫可以很快洗清嫌疑,也無法再施救了。但是關洬對於自己的被捕是不意外的,他應該有過很多時間私下跟陸歸昀交代,為什麼沒有?是這一年多里,關洬最終還是覺得,跟承倬甫這樣的人,還是割袍斷義來得痛快一些?
「關洬說過,只要六哥說能,就一定能。」陸歸昀靠近承倬甫,「你還要再辜負他多少遍?」
她知道。承倬甫聽見自己的心裡一聲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