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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舉起手裡提著的粽子,“先生,端午安康。請您吃粽子。”
“謝謝學生,但先生我吃不下。”張厭深卻沒接,張開嘴給他看自己豁了口的牙。
“四十多年前,我這倆門牙就磕沒了,傷了根,從此再沒啃過骨頭。現在人老了,牙齒和臟腑更不中用了,只能望粽興嘆。喏,裴家午前送來的,我還打算給你們學監拿過去呢,他家孩子多。”
他指了指屋裡的方桌,上面堆了不少禮盒,其中就有滿滿一匣粽子。
粽子大小和五彩線打捆的手法都與賀今行手裡這隻差不多。
張厭深來回看兩看,繃不住笑了。
“咳。”賀今行摸了摸耳垂,小聲找補道:“據說很好吃,所以我才……”
“你啊。”張厭深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拿過粽子,“我去熱一熱。”
賀今行跟著張厭深去小廚房。
霞光滿院,他看著老人不甚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
……
自端午過後沒幾天,就開始斷斷續續地下雨,時大時小。
小西山即將放長假,六月初便是學期大考,學生們都緊鑼密鼓地複習起來。
陰雨連綿十來天,到了五月廿十,府、院兩試連考之日。
經歷過一回縣試,賀今行對流程已經熟悉,便從容許多。
晨起時只有毛毛細雨。
他打著傘,抱著考籃,挑了頭小毛驢,因少付兩個錢而心情愉快。
出了書院街,右手邊不遠便是重明湖。湖上煙雨濛濛,看不真切。
他牽驢左拐,悠悠地向稷州城裡去。行至半路,忽然想起一句詩。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此刻有雨有驢,然則過的不是劍門關,他也不是詩人。
但沒關係,稷州不遜劍門,他不會做詩但會背詩啊。
賀今行想著,被自己的厚臉皮給逗笑了。旋即想起自己那愛念詩的師父,不知他老人家近況如何。
師父遊歷天下,或許已經念著這兩句詩走過劍門關了呢。
稷州的城池輪廓越來越清晰。他握緊了傘柄,小毛驢噠噠踏過西黍水橋。
過了城門,卻聽有人喊他的名字,“賀、賀今行!”
“嗯?”他循聲望去,見不遠處有個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向他走過來,便停下等對方。
待那人走近了,仰起臉,露出熟悉的面容。他從驢背上下來,道:“是你啊,怎麼在這兒等我,你家不是在城南嗎?”
江拙點點頭,“我專門提前來等你。”
“怎麼了?”
“我來謝謝你。”江拙說完,抬臂平舉疊掌,一屈膝便要跪下。
賀今行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起來。
“我知道你要謝什麼,但實在不必如此大禮。”
“我…你…”江拙使力要再跪,卻拗不過賀今行,他沒什麼肉的臉皮立刻漲紅了,說:“讓我作個揖總行吧!”
他本在護城河沿岸的鞠城做小工,每日二十個錢。某一日老闆卻給了他一筆錢,說是知道他進了府試,叫他好好讀書,待考過試了,不中再回來。
十五兩銀子,比他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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