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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子坐在樂遊腳邊,把玉帶她們都趕出去,「這兒有我就行啦,姐姐們歇著去吧。」
他慣會油嘴滑舌,玉帶她們捂著嘴忍笑出去了。樂遊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管他,自己盤起了內院帳本。
「夫人,小的們不會說出去的。」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樂遊訝然。
「就是您畫圖的事兒,小的也告訴小葉子了,都不會告訴別人。」小林子心細,昨日夫人畫圖他怎麼想怎麼不對,半夜把小葉子拎起來說了,差點兒讓發起床氣的小葉子揍一頓。
樂遊百感交集,既是欣慰於小林子一片心,又愧疚自己還不如一個小孩子想的周全。她沒說什麼,拍拍小林子腦袋。小林子只仰著頭笑。
此時寧慎自己去了前院書房還《春秋簿注》,他從小在寧府長大,雖然人人都喊表少爺但府裡上下全把他當做真少爺對待,況且是夫人曾帶著進去過書房的,守衛沒敢攔下。
寧慎轉眼就出來了,還對守衛道聲辛苦。寬大袖子蓋住了汗濕手心,他面上依然平靜坦蕩無風無雲,一步步走得格外堅定。
……
「不行,您得喝,忍忍就喝下去了。」聽這聲調,跟勸武大郎喝藥的潘金蓮似的。
寧原道氣哼哼的,耷拉著眼皮格外不情願,盯著樂遊眼睛說,「晚上要吃杏仁酪。」
「您真是慣會指使人。」
那人挨說也不吭聲,只拿柳葉眼瞅她,三十五了,還能跟個孩子似的委委屈屈,也是他一技之長。
樂遊覺得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哪裡還看的出當年喜怒不形於色的深沉城府,偏她吃這一套,回回能讓人捏著軟肋,「做做做,回來就吃,上面放多多的桂花。」
威風八面的督公這才捏著鼻子喝了一盞川貝枇杷,用白水漱口好幾遍,末了趁人不注意在樂遊嘴上偷了個香才出門,弄得樂遊直瞪他。
古代醫療水平落後,人動不動有個頭疼腦熱就死了。當年聖人跟前的李有祿公公就是前年入秋時沒保養好,咳嗽變成了癆病,還不到六十歲呢。珍奇藥材流水般賜下,太醫們束手無策,只說能熬幾年全靠造化。樂遊更加小心翼翼,宦官們早年都受過大苦,身體底子跟尋常人有異,何況督公嗓子有舊疾。天氣剛一冷,她就把羅漢茶、秋梨膏、枇杷膏還有各種藥飲全都安排上,甜食也做得越發少了。寧原道反抗好幾次也只能每日皺著眉頭喝下去。
走到尺水閣門口,寧原道站住腳步往回看。矇矇亮的天色,樂遊在廊下溫柔含笑目送他,見他回頭,福身行禮。寧原道露出笑來,揮揮袖子出了院門。
張留在門口候他,也看見這一幕,湊趣兒說:「夫人待您真是一頂一的好呀!」
寧原道嗯了一聲,嘴角笑意斂去,又是一張古井無波的刻薄臉。他的女人就在身後等著他歸家,在外頭廝殺也好謀算也罷,一身血汙陰霾,總要保她一個安樂無憂歲歲長華。
……
「怎麼還陰天了呢。」樂遊從花廳視事回來,外頭攏了霧濛濛幾朵雲。
「連著晴好幾天了,說不定要有雨。」玉帶隨口搭話。
「去讓人給督公送雨具,萬一下雨濁著不是好玩兒的。」
玉帶領命去了。送雨具的小內侍只覺得夫人擔心太過,幾朵雲彩罷了,怎會下雨呢。
驚風
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頭黃雲漠漠,映得室內燈燭溫暖寧靜。樂遊正就著燈抄經書,她自從八月十五之後心裡時常不安,每日都要抄一個時辰的經文。今日有些心浮氣躁,無他,寧慎早早出門了,說是要登高攬勝開闊心胸,眼看雨越下越大,出去找他的人一直沒回來,樂遊腦子裡轉的都是山體滑坡泥石流,全然把京郊沒高山的事兒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