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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國土上立住腳。他們裡應外合,寄生於一個男人或一個家庭。是物競天擇給他們的天性。瀚夫瑞是太愛晚江了,只能容忍她,讓她把她的骨血一點點走私進來,安插下去,再進一步從他的家裡一點點向外走私,情感也好,物質也好。
晚江晨跑回來,準備送女兒仁仁上學。仁仁歸瀚夫瑞教養,晚江只在細節上作些添補。瀚夫瑞正把仁仁教養成他理想中的閨秀,對此仁仁從小就十分配合。相反瀚夫瑞對自己的兒子路易倒沒花多少心思。路易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酒店。晚江對路易的感覺有些異樣。路易看晚江的眼神偶爾會出現異常的神采。這麼多年,晚江始終吃不透那眼神的意味。但她感覺得到它們在瞬息間向她發射了什麼,那種發射讓晚江整個人從內到外猛地膨脹了一下。這樣的反應是她始料不及的,而她的反應立刻在路易那裡形成反應。正是基於這種反應,路易在家裡和晚江一起做事便經常表現出一種刻意的默契。
電話鈴響了。瀚夫瑞順手按下對講鍵。晚江儘量不露出望眼欲穿的急切。電話是晚江的前夫洪敏打來的。洪敏現在在美國一家夜總會教一群老女人跳交誼舞。為了不讓瀚夫瑞起疑,洪敏先讓某一個老女人把電話打進來,裝著向廚藝高超的徐晚江討教烹調技巧,待晚江接到電話避開瀚夫瑞,兩人便像一對情侶一樣說開了卿卿我我的情話。晚江和洪敏的離婚也是迫不得已。他們原來在一家歌舞團,一直受排擠,有了九華和仁仁後都分不到住房,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後來晚江借錢開了一家餐館,有一次瀚夫瑞來餐館吃飯,一眼看上了漂亮的晚江,便說了想娶她的意思。晚江知道瀚夫瑞是個有錢人,但她並沒往心裡去,回來後便把這事說給洪敏聽。洪敏的心突然就痛得難受。這些年雖然和晚江相親相愛,但他從來沒讓晚江過上一天好日子。洪敏忍著心中的痛,三天後鐵下心來,和晚江離了婚。晚江淚眼橫飛,領著仁仁走下那棟簡陋但卻溫馨的小樓,跟瀚夫瑞走了。
這一段時間,洪敏電話來得特別勤。除了和晚江說一些知心話,就是讓她籌一筆錢。他準備和九華買一套簡易房子,建一個他們自己的家。洪敏還提到要和她見一面。洪敏來美國已有兩年,她和他從來不提見面的事,都暗暗懂得見面可能會有後果。後果可能有兩個:失望,或希望。希望會是痛苦的,意味著兩人間從未明確過的黑暗合謀:瀚夫瑞畢竟70了,若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和運氣,將會等到那一天。他們只需靜靜埋伏,制止見面的渴望,扼殺所有不冷靜的情緒。但他們更怕失望;是那相見的時刻,兩人突然發現十年相思是場笑話;夢中他們見到的,總是19歲、20歲的晚江和洪敏,失望會以42歲的晚江、43歲的洪敏去更替。更替一旦失敗,他們連夢也失去了。
他們還是見面了,在一個小衚衕裡。晚江感到洪敏還是那麼順眼。他們互相擁抱,他們身體所有的凸、凹都配合得那麼好。她生來就是一團面,他的懷抱給了她形態。他把她從混沌一團的女孩塑造成了一個萬分迷人的女人。
這次見面之後,晚江便忙了起來,給洪敏籌錢。半年後這錢便是一棟體面、溫馨的房子,院裡栽有鬱金香和梔子花,門前一棵日本楓樹。這是他們自己的房子,雖然與現在這房子不能比,要簡陋得多,但正是它的不完美才給她的建設以充分空間,給她美好的滋味,是眼下榮華富貴敗掉的好滋味。她有了一項娛樂:看免費的售房廣告,看著一座座老舊的或嶄新的房屋,設想她在裡面的一番大作為,真是美味無窮。對於晚江,生活便是滋味,好或不好,都該有味道。她受不了的是無滋味,是溫吞吞一鍋不開的白開水,就像她現在和瀚夫瑞的生活。
九華出車禍了。得到訊息時,晚江正在翻看她的小保險櫃裡的最後老本,珠寶和債券。最近洪敏又在向她要錢,說以前她給的錢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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