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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是要將那個孫侍衛叫進來,當著你們娘倆的面盤問個清楚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裴彤知道再要裝傻,無疑是火燒澆油,叫王氏更怒。
王氏既屏退旁人才來質問,說明她還是顧及情分,給她留了幾分面子的。
心思飛快轉了幾轉,裴彤當即跪在王氏面前,含淚仰臉:“伯母消消氣,是彤兒不對,指使孫明害了那沈玉嬌……可是彤兒這樣做,都是為了伯母、為了六哥、為了咱們裴氏啊!”
一旁的崔氏已被自家女兒這番話給震懵了:“彤兒,你在胡說些什麼……”
上座的王氏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居高臨下睥睨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裴彤,冷嗤一聲:“你心黑手辣害了沈氏,現下反過來說是為了我和你六哥,為了裴氏?實在是荒謬!”
裴彤卻是一臉悲憤不甘,扯著王氏的裙襬,含淚哽咽道:“難道伯母真的願意讓那樣一個罪臣之女做您的兒媳,做我們河東裴氏的宗婦嗎?”
見王氏神情微凝,裴彤受到鼓舞般接著道:“六哥是何等人才,以他的儀表才華,長安城哪家貴女求不到?莫說世家公卿,便是郡主公主,也不在話下!年初王郎來府裡拜見您,您是親耳聽到的,他說六哥那篇《山間雜記》風靡長安,不單單是郎君們喜歡,就連貴女們也都爭相拜讀。他還說壽安公主殿下仰慕六哥才華許久,六哥所作詩集,她愛不釋手,還當眾放言‘要論才高舉世者,非河東裴郎莫屬’……這是何等的讚譽!”
“壽安殿下年方二八,尚未婚配,她又是二殿下的胞妹。此番六哥隨二殿下出徵平叛,若能大勝歸來,聖上定有嘉獎……若是聖上知曉六哥年紀輕輕成了鰥夫,沒準能給六哥賜下一門好婚事……”
說到此處,裴彤雙眼發光,熱切望向王氏:“哪怕不能尚公主,隨便哪個新婦,家世都強過那沈玉嬌百倍千倍!伯母,六哥註定是要在朝堂有番大作為的,若能有個賢內助和得力的岳家,豈不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
這番話字字句句,皆叩進王氏的心坎裡。
她自是盼著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能帶領裴氏全族更為煊赫,而那沈氏女,於裴瑕而言,就是塊汙點——
倘若裴瑕入仕為官,朝中同僚見他娶了個罪臣之女,面上不說,背後必然恥笑。
且那沈徽營造的聖華塔,是給先太后慶賀冥誕的,皇帝一片孝心塌成廢墟,心頭難保不怨。若是見到裴瑕,想到他的妻子就是那沈徽之女,沒準連帶著看裴瑕也不順眼……
王氏越想越覺得,是那沈氏女福薄,嫁進了裴家又怎樣,坐不穩宗婦之位,無法服眾,又怪得了誰。
她沉吟不語,裴彤心知這把自己是賭對了,抹了把眼淚,委屈道:“彤兒身為裴家女,自然一心以家族利益為重。伯母又一向待彤兒不薄,彤兒這才想著,您仁慈寬厚下不了手,那乾脆就讓我來當這惡人,替您解決那個麻煩……倘若伯母要怪罪,那彤兒也認了,彤兒給您磕頭賠罪……”
她說著,真就“砰砰砰”地朝地上磕起來。
崔氏這會兒也回過神,雖覺女兒此事做得太過狠辣,但到底心疼女兒,也連忙跪在王氏面前,哭著哀求:“嫂子,彤兒這孩子是您看著長大的,她雖行事魯莽了些,可她一顆心是向著您、向著裴氏的啊。總歸現下六郎在外,不知這些事,您就當沈氏是死在了流匪手下,睜一隻眼閉隻眼將此事揭過吧……”
見王氏仍是不語,崔氏又淚眼汪汪提醒道:“彤兒到底是我們裴氏的娘子,又與您的內侄兒即將成婚,說到底咱們才是一家人,又何必為了個沈氏,自家生出齟齬……況且日後六郎若真能尚公主,您當上公主的婆母,成了皇親國戚,那可是光耀門楣的喜事!這小小沈氏女,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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