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歸巢-簡婷婷(第1/6 頁)
“阿爹,囡囡帶您回家。”
簡婷婷帶簡裕安回去的那天,下了一場暴雨。
似乎天地都為此在頻頻叫囂著什麼似的。
得到訊息的時候,她神色不改,卻一夜間宛若霧凇傾覆,白了滿頭。
司機來接她去刑場時,被驚的半晌沒反應過來,這人竟然是他年紀輕輕的老闆。
為這場天大的鬧劇,簡裕安終究還是搭上了一條命。
為他舉辦葬禮的那天,簡婷婷眉眼覆著霜雪,原本潑墨的長髮入目時也是刺眼的白。
她不曾流淚,卻讓人覺得浸洇著無限的痛苦卻難以言說。
直到很多年後,簡不聽仍然記得,自己曾經去安慰她時,她說的那段話:“小乖,你知道麼?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優秀就一切都好了,祖母會改變對我的態度,母親會願意回來看看我,阿爹也會更加愛我,可最終,我什麼都沒留下。”
“不僅如此,連為他送葬那天,捧遺像、抱骨灰的都不能是我。阿爹自小就跟我說,只要肯努力,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可我努力了這麼多年,仍然無法改變我是女兒身的事實。”
“若是其他的事兒,我還能爭一爭,可這種傳統習俗,我卻不敢爭了。我不想因為我的任性,讓他走的不安心。”
“小時候,他總說我小腿生的比旁的孩子纖長,以後定是個高個子的姑娘,我卻不以為意,因為我知道,高了矮了又如何?即便女孩兒再怎麼高的個子,我也不可能高過他去。”
“可如今,我的確長高了。我的頭碰到了地,仍是比他還高,可我卻半點兒覺不出歡喜,甚至如此懷念那些仰著頭看他的日子。”
簡不聽看著原本不信民間習俗的她,卻因他的離世,小心翼翼生怕誤了輪迴,心中難過,卻連勸導的話都難以言說。
真相如何她們心知肚明,這盤困死系統和“那人”的局中,簡裕安無疑是那個最無辜的犧牲者。
系統的存在讓人防不勝防,即便斬斷了它所有的爪牙,它也能控制別人的軀體為惡。
儘管董書禾能遏制它利用非人力作惡,可無形的惡念侵蝕人心,並非要用法力。
它如蝕骨之蛆,難以徹底泯滅,卻能無限衍生。
它必須要儘早解決,否則失去的便是更多無辜者的性命。
可在那時的表姐面前,她無法把這些她們心知肚明的大道理拿出來掰扯。
根據人道主義精神,死刑犯的最後一個合理要求,會得到官家的滿足。
簡裕安笑呵呵的對獄警說:“讓我穿的好看些,跟囡囡合個影吧,不然用不了幾年,她怕是該把我忘了。”
他神情輕快又坦然,彷彿即將被行刑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是見到她時,他卻紅了眼眶。
“怎麼染了發?跟個妖精似的,還是黑髮更適合你。”沙啞的聲音有些低,他難得笑的有些艱難,語氣間也帶了些難以掩蓋的哽咽。
簡婷婷聞言輕聲說:“怕你想象不出我老了以後的模樣,給你彌補一下遺憾。”
他不願相信,她也不願說給他聽。
簡裕安突然想起某日自己與“那人”爭執的時候,他說的那句,自己低估了女兒對自己的愛。
那一瞬的愧疚和自責化作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他的整個人裹挾在其中,隨著呼吸間緩緩收緊,密集的鈍痛經久不散。
他突然發現,難過比淚水更難忍耐。
他本想給女兒留一張溫馨愉悅的合照,卻終究難以自持。
“阿爹老了,變醜了,還是我的囡囡好看,即使頭髮白了也好看。”
“阿爹,即便傷害我的人真的是你,我也沒怪過你。”她只怪過自己,為什麼不能做個讓阿爹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