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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到縣衙還有半刻中的路程,沈師爺將一塊令牌交給雲棠,客氣道:「在下姓沈,師從江州天樞門下的崇明道長。剛剛見閣下身手不凡,實在大開眼界,不知閣下師從何處?可願告知姓名?」
雲棠接過令牌,打量兩眼。天樞門?崇明道長?沒聽過。
江州那地百家爭鳴,這個門、那個宗,各家族譜上隨手一畫都能圈出一位得道高人,實在不好記。
她將令牌還回去,答道:「在下雲棠。師從」一時間,竟想不出答案。
雲棠的法術大多自學而成,學人、學妖、學神,見誰都能學兩招。若真要刨根問底抓個師父出來,她也只能想到一位了——當年在江邊遇到的那名神棍。
彷彿找到救星,雲棠忙糊弄道:「師從浮游散人。」
沈師爺思量片刻,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閣下難道自鷺嶺而來?」
雲棠點點頭:「嗯,正是。」她還很驚訝,沒想到浮游那老頭名聲還挺響,「您聽說過他?還是認識他?我好些年沒見到他了,他現在怎麼樣?」
又在哪忽悠人呢?
最後一句臨到嘴邊,被雲棠生生憋了回去。
沈師爺被雲棠一連串的問題砸暈了頭,他哪裡聽過什麼「浮游散人」,他聽過的是半妖酒館的雲老闆——雲棠。
可雲棠問得正歡,他一時不好坦白,只好婉言道:「浮游道長乃世外高人,在下不敢高攀,只是曾有耳聞,無幸結識。」
雲棠聽完更懵了。
「世外高人?」她尷尬笑笑,「您許是弄錯人了,我那位師父實在算不上高人。」
當然,如果論坑蒙拐騙的手段,那浮游散人的確高人一等。畢竟,雲棠這個徒弟就是他騙來的。
當年,雲棠在走投無路之際遇到浮游散人,也曾以為他是不修邊幅的世外高人。可後來雲棠隨他四方遊歷,幾乎走遍半個八荒,他卻從未教過雲棠半點法術,只整日拐著雲棠去一些鄉紳富豪家中卜卦行騙。
久而久之,雲棠實在拿他無法,便草草辭行,最後去了鷺嶺。
時隔千年,再次提及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師父,雲棠竟發現自己對他的印象遠比想像中深刻。
他總是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淺灰色舊道袍,舉著一面已經褪色的八卦旗,偶爾還會拿出他極其珍視的破銅鈴搖幾下,順便裝腔作勢地拖著嗓子,道幾句雲棠至今也難以理解的話。
雲棠與他辭行時,從未想過經此一別便是千載。她有時也會想,為什麼浮游散人沒有來鷺嶺找她?
是不是尋到更好騙的小徒弟,早把她忘了?
四海八荒那麼大,現在又是誰在聽他搖銅鈴呢?
思量著,馬車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銅鈴聲。
雲棠愣住一瞬,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連珩見她神色一凝,問她:「怎麼了?」雲棠將信將疑地搖頭。
馬車剛好在縣衙門前停下來,沈師爺先一步下車,連珩緊隨其後。雲棠也正準備下車,耳畔卻再一次響起銅鈴聲。
這回肯定沒聽錯!
她忙跳下馬車,目光立刻被縣衙門前站著的一人吸引過去。一名老者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舊道袍,左手長幡,右手銅鈴,三分像道士、三分像乞丐,剩下四分像極了走街串巷的騙子神棍。
幸而已過宵禁時分,雲陲街頭沒有百姓,只有幾名衙役攔在縣衙門口。瞧著這麼個「四不像」晃來晃去,衙役們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四不像」的浮游散人倒是格外自在,站在眾目睽睽之下清了清嗓,也不害臊,反倒有模有樣道:「求而不還,取而不報;周生異象,非有邪祟。」
又故弄玄虛地停下片刻,「非有邪祟,實乃妖神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