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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與其說傅與喬是她的丈夫,不如說是她的金主。一個妻子當然可以對丈夫不滿,但如果還夾雜著金錢關係,那就另當別論了。拿著金主的錢去談平等自主,愛情自由,說句不好聽的,頗有些從事風俗業還要立牌坊的意思,只能自取其辱。
可她能做什麼呢?開麵粉廠?開染坊?開紡織廠?做這些別說本錢不夠,就算有本錢,她也做不來。
伴隨著對自己的失望和對賺錢的渴望,杜加林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圍坐在一起吃早飯,早飯是長麵包和牛奶。杜教授推崇西式生活,當然也推崇西式的餐飲,只不過僱個西式的廚子破費頗多,只好在早餐上下功夫,畢竟牛奶麵包只要到商店裡去買就好了。牛奶也不是鮮牛奶,而是用代乳粉沖制的。杜教授特意說道,這乳粉是美國進口的,不是國內的奶粉。說完又痛心疾首道,他也是想支援國貨的,可奈何國貨不爭氣,在乳粉裡不是摻米粉就是摻豆精。杜夫人補充說,洋奶粉一盒差不多要一塊錢,國產奶粉一盒連一角錢都不到,比麵粉還要便宜,無商不奸,貪小便宜怎麼能不被騙呢?
杜加林一方面震驚於民國就有假奶粉,一方面又不禁感慨於洋品牌溢價能力之高。雖然她民國史學得不太好,不過也知道這一時期的關稅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國貨比進口貨便宜這麼多,縱然前者質量有差,也足夠驚人了。
她又想起了做生意的事,以她的本錢和能力,最好還是選擇成本低而品牌價值高的行業。
正在杜加林喝洋奶粉的時候,二小姐突然說道,今天早上怎麼看見姐夫從三弟屋裡出來,姐夫不是和姐姐同房嗎?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杜加林卻感到了她內心的波濤洶湧。杜老三就把那個理由又複述了一遍。杜教授聽聞,還沒等二小姐開腔,便指責起長女的封建保守來,現在都民國十四年了,為何還要遵循舊式的糟粕?說完又略有歉意地看向傅與喬,讓他不必太遷就自己這個女兒。傅與喬接道,阿妮這樣做完全是因為對自己兄弟的愛,縱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願冒險,他本人對此很感動。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外人也不好再插嘴。
吃完早飯,二小姐提議去看電影。杜教授現在是教育總會下面電影審閱委員會的委員,別的不充裕,手上的電影票卻是非常的充足。說到看電影,杜教授又發表起高見來,現在的許多電影為了吸引眼球,誨淫誨盜,一切向錢看,完全忘了教化意義,實在是文化的悲哀。老三不由得為導演辯護起來,也不能全怪導演,現在有些人看電影,哪裡是為了藝術,完全是為了看女人的大腿。四小姐嗔道,三哥,你說什麼呢。當著家裡這麼多女性,老三自覺失言,低頭喝起牛奶來。
這天放的電影是上海一婦人,據傳主演是風俗業從業人員,拍電影是為了給自己贖身,可以說是自立自強出淤泥而不染的典範了。
相比在家中和杜教授討論教育問題,傅與喬倒情願去電影院陪著一幫小姐看電影,至少電影放映的時候可以保持沉默。杜加林雖然覺得和這幫姊妹接觸太耗費腦細胞,但她對這部片子卻頗感興趣,她在上海的時候便一直想去看,但一直忙以致錯過了,回上海再看沒準片子就下映了。於是兩人都對這個提議表示贊成。
家裡有兩輛德國造的鷹牌腳踏車和一部黃包車,不遠處有公共汽車站。五女二男,兩位男士都自覺要騎腳踏車,杜加林本想體驗一下南京的公共系統,不料她還沒說話,就聽二小姐開口,&ldo;我也要騎車&rdo;,杜老三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便說,&ldo;二姐你騎車吧,我讓姐夫帶我一段。&rdo;傅與喬望向杜加林,&ldo;老三,對不起了,這後座現下已變成你姐姐的了。&rdo;杜加林只好歉意地衝著老三笑笑。老三回頭對二小姐說,&ldo;二姐,要不我帶你?&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