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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叩門輕輕響起,季越東的聲音隔著一扇門鑽進季舒心裡,他說:「小舒,你醒了嗎?我煮了粥,你要喝嗎?」
季舒一震,像只倉鼠,「咻」地抬起頭。他看向門外,掩著嘴,聲音乾澀,「我不想喝。」
「那我溫在電飯煲裡了,你要是餓了,去吃吧。」他說著朝廚房裡走。
季舒聽到他漸遠的腳步聲,愣了幾秒,隨即坐了起來,膝蓋刮到了床邊,他叫了一聲。小腿抽痛,身體直勾勾往前倒,跌在了床下。
他疼得眼眶發紅,躺在地上,想著季越東是不是又要走了。
門猛地被推開,季舒的身體被一雙手撈起,他明明長高了不少,可重量卻比高中時沒有大多少,還是一隻小羊羔。季舒把他捧在手心,季舒心裡瀝澇成災,河水泛濫把他淹沒。
「怎麼摔了?」
「腿疼,沒站穩。」
「我看看。」季越東捏著他的小腿,遞到自己眼前,膝蓋上的紗布隱約透著血絲,季越東說:「要去醫院重新包紮了。」
季舒沉默,季越東的視線順著他的膝蓋往下,落在了他纖細的腳踝上,一隻手便能握住的腳踝上圈了一根細小的鏈子。
鏈子邊緣已經磨損泛白舊,季越東本來也有一根,卻在沙漠險些喪命時弄丟了。那是他們在佛羅裡達遊玩時,一起買的。
他對他說對不起,季舒推開他,自己搖晃著慢慢爬起來。他低頭看著季越東,對他說:「你不需要和我道歉,你沒有錯,你只是不愛我。」
他是真的長大了,不會再去強求這些。
季越東看到他發紅的下眼瞼,緩緩吸了口氣。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季舒,他把季舒從瑞士帶回來,看著他長大,他施加了季舒一些快樂也剝奪了一些快樂。他從來不要求季舒能夠成為什麼,他也不喜歡季舒成為溫室裡的玫瑰。
他離開了五年,季舒的確是長大了,他考入了醫學院,他以後會成為一個醫生,他足夠的優秀,也會變得足夠強大。這種成長是季越東所期盼的,也是他心疼的。他伸出手撫摸著季舒的手腕,在腕間疤痕上摩挲,他說:「你長大了。」
像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裡開啟寶藏大門的謎語,他說下這句話,「咔嗒」一聲,心裡的鎖掉了。
季舒呆呆地看著他,季越東站了起來,沒有鬆開手,他對季舒說:「走吧,先去醫院。」
去了醫院重新包紮,紗布拿掉換了新的上去,膝蓋上的皮肉泛著血絲,季舒疼得肩膀發抖。季越東扶住他的後背,若是以前,季舒會埋到他的懷裡,像是小動物一樣輕輕蹭著撒嬌。
可現在他不敢了,他收緊了肩膀,讓自己表現得沒那麼脆弱。
從醫院出來,季越東說去買幾件衣服。他匆匆忙忙過來,什麼都沒帶。季舒走在他身旁,側頭看著店鋪玻璃裡的投影,他們的身影交錯在一起,像是一個人。
下午季舒還要去學校,他請了幾天假,他們學校的課業又不輕鬆,他到現在為止都還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當時考這個學校全憑著一股執念,但這念頭在季越東離開後就全都消失了。
醫科大念得很吃力,不管是要背的還是操作,都不是他所擅長。很長一段時間,他伏案在黎明醒來,幾本翻開的書在手邊,他伸手去摸,拿起後繼續看下去。
這樣的日子好像是看不到頭的,特別是成年之後,與周遭的格格不入,更讓他覺得吃力疲憊,和與日俱增的厭世。
打了計程車,車在學校門口停下,季舒下車,拉著車門,低頭說:「我下午有四節課,如果你要走,記得告訴我。」
季越東一愣,他張了張嘴,季舒已經合上了車門。
前面司機問他要去哪裡,他說,「就前面停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