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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宣緊緊閉上雙眼,面容痛楚難當,拄著杖的手顫抖不已。身旁徐順也是一臉悲憤,似被來人簡單一句話,勾起了痛苦的回憶。許久之後,賀宣才睜開雙眼,看著來人,目中溼潤:“……難怪那羅姓將軍行軍佈陣與他如出一轍……我一直不知你還活著,我當你那時與他許多同袍一般,葬身火海……”
來人一笑,笑容卻無比悲涼:“我也願那時便已與他們一同死了,好過如今孤零零在世上煎熬。只可惜,我活下來,他們卻死了。”他話音一轉,頃刻冷如冰鐵,“既活下來了,那五萬條性命,自然便要扛在肩上,不能讓他們屈死,不能讓他們的血白白流盡!否則,來日九泉之下,若他們問我,為何不替他們伸冤雪恨,為何只管自己偷生快活,卻枉顧袍澤之情、兄弟之義,我又該如何回答?我又有何面目,去同他們相見?”
“宣武軍駐守北疆多年,浴血保秦人不受北魏侵伐,”賀宣盯著對方,“你如今成了北魏的官員,九泉之下,難道不怕他們問你為何降敵,為何為虎作倀?”
來人微微仰頭,神色更是冰冷:“我的主君,是韓景鈺!他死於秦帝之手,我要替他復仇,何來降敵之說?”他眯了眼,一字一字道,“我這條命,死裡逃生之後,便不再欠秦人分毫,反倒是秦人欠了我五萬性命!自從秦帝一紙詔書送進宣武軍大營,宣武前鋒營五萬兒郎便與秦人恩斷義絕,又何來為虎作倀?”
在他聲聲質問下,賀宣面上血色褪盡,身體晃了一晃,幸有一旁徐順扶住,才勉強沒有栽倒。
“大人!”徐順驚呼,扶他坐在院中石凳上,急急為他把脈察看。林伯自屋中奔出,撲跪在來人面前,哭道:“世子莫要再說!”
徐順收手抬頭,雙目泛紅,顫聲道:“世子,我家大人又何曾有一刻忘記為冤死的數萬兒郎雪冤!這十年,大人歷盡辛苦,幾次死裡逃生,難道有假?世子若是顧念舊日情面,莫要相逼太甚!”
來人沉默著,目光落在賀宣一頭花白髮絲上,漸漸泛起痛意,突然一撩長袍,在賀宣面前跪了下來。他身邊隨侍驚呼“左相”,不敢站著,一同跪下。
見來人跪下,賀宣面色更是傷痛,嘴唇顫抖著,終於說出一句:“致遠,你比景鈺還要年幼,如今卻也老成這般模樣,你今年還不滿三十罷?”
致遠僵直著身體,雙肩卻在顫抖,許久之後起身走到賀宣面前,復又跪下,眼中流下淚來:“老師。”賀宣伸手撫著他頭頂,緊閉雙眼,卻止不住淚如雨下。
容蕭站在遠處看著,喉間哽塞,疼痛難當。塗先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中端著一小杯藥汁,看見她竭力剋制粉飾的模樣,皺起眉頭。
“賀大人情況好像不是太好,”容蕭乖乖接過藥杯,喘了喘才說,“你,你先替他看看。”
塗先生挑眉看去,片刻回頭:“若能平心靜氣,自然無事。你多日不曾服藥,這幾日要加些數量。”
容蕭喝了半口的藥汁噎在喉間,幾乎嗆死。
那致遠這時側頭看來一眼,眼裡雖有淚意,但目光如電,不怒自威。塗先生卻恍若不知,留了顆龍眼大的藥丸給容蕭之後,轉身施然離去。
賀宣和聲道:“那是我同伴,你不用戒備。”
“我既許他們與老師同入魏境,自然心中有數,或者來日還能借助他們的力量。”致遠面色稍緩,“學生這次接老師來胤,便是要借老師胸中錦繡,與學生一起,共謀景鈺雪冤復仇之事。怕老師拒絕,因此下軍令,讓前鋒軍當做戰俘押送回魏,委屈老師了。”
賀宣目中一暖,卻又搖頭:“秦國百姓無辜,你若是還認我作老師,便勸說魏帝收兵罷戰。”
致遠面色一冷,站起身來:“天下一統,四海太平,是景鈺平生夙願,縱然身敗名裂、縱然揹負貳臣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