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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師太面無表情,雨水打在她濕冷的面上。
天上雷電轟一聲,晏傾的下一句話說出:「葉娘子天曆二十二年失蹤,杜師太龍成元年踏入積善寺。此處是亂葬崗,葉娘子的墓碑不知是何時立的。本官不妨一猜,杜師太來積善寺出家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葉娘子的墓。」
女尼們譁然,竊竊私語聲不斷。
杜師太:「為何這麼說?」
她語氣不如先前那麼穩了。
徐清圓悄悄掀起帷帽一角,看到杜師太眼神的慌亂,提著燈籠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徐清圓幽黑的眼睛端詳著這位師太。
徐清圓想到了衛渺遇害那一夜,那個斗篷人躡手躡腳地從後衝過去。衛渺沒有躲。
衛渺雖然傻,但亦有五歲孩童的智力。她在敵人一開始靠近時,根本沒有反抗,任由對方將她殺害。
衛渺沒有發出叫喊聲,沒有哭鬧,為什麼沒有?
人世荒謬,萬事卻都有理由。
徐清圓肩膀靜靜顫抖,她喃喃道:「你原來是……」
雷電雨簾中,晏傾的聲音與她細弱的聲音混於一處:「是梁園的人。」
晏傾一貫冷靜,在此寒夜的幽若聲音,卻將他們帶回那一晚:「三月廿五,來做法事的女尼們下午時便被梁郎君送走。但是有一個人沒有走。梁丘認識這個人,他沒有阻止這個人留下。
「那晚下了暴雨,車馬痕跡被藏住。
「夜宴之後,衛渺坐於湖邊戲水……」
夜宴之後,衛渺坐於湖邊戲水,悠悠然地去釣魚。她不懂人少人多,不懂人情冷暖。
她聽到離去給她拿傘的侍女喜滋滋地說:「梁老夫人在晚宴上說啦,讓梁郎君娶娘子你。娘子你命真好。」
衛渺安靜地坐在湖邊,聽到腳步聲,回頭時,看到熟悉的人。
她露出笑容,眼睛乾淨清黑。
過來的人,舉起了手中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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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道雷劈下,劈中亂葬崗一歪脖柏樹。樹木被劈焦,火勢猛竄,又被雨水澆滅。
寒氣從徐清圓腳底向上竄。
徐清圓盯著杜師太,而杜師太看著他們:「猜測不能成為實證。」
晏傾看她平靜的神色半晌,說:「讓衛渺的屍體告訴我們答案。風若,挖墳。」
杜師太向前一攔,枯瘦的手抓住風若的鐵鍬。寒風勁雨,她和風若爭奪之間,手裡的燈籠咕咚咚滾下了山坡。
她終被風若推開,可她抬起頭,眼神裡的瘋意如野草蔓生,熊熊烈烈。
她聲音沙啞,跪在晏傾面前:「晏少卿,你擔得起挖墳開棺的風險嗎?如果墓裡埋著的人不是衛渺,而是葉詩,你就是褻瀆屍體,讓人死後魂魄不得安寧。不管你猜測的是真是假,你都不能憑著自己的猜測,讓死後的人無法得到安寧。積善寺在此看護無家可歸的人,給亡靈們一個安然之所,斷斷擔不起挖墳開棺、褻瀆亡魂之罪。
「請少卿不要開棺,不要做這等大逆不道、為天下百姓唾棄之事。若你開了棺,卻發現是你錯了……他日黃泉之下,你不怕遭報應嗎?!」
風若被徐清圓和杜師太先後兩番話說的茫然,有些不敢上前挖墳。
郎君怎能因為一個死去的女子而受到連累?
看來這墳是挖不得的。
杜師太跪在晏傾身前,低頭啜泣,看著悽然。
她身後的女尼們紛紛說道——
「師姐說得對,晏少卿太不留情面。」
「墳是挖不得的。憑什麼說我們殺人,我們就殺人了呢?」
但是晏傾側頭對風若說:「挖。」
杜師太氣瘋:「晏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