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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禮部把奏摺呈於朕閱覽,朕想硃批時,母后告訴朕,要來徵求先生的同意。
先生以為,朕是該允還是該拒。」
所說為批覆劉凌抄許家代為保管資產一事。
劉太后讓他詢問周啟,不過走走過場,哪裡是真的讓他拿主意。與此同時,周啟的態度也就代表他的立場,是否與劉家一致,除去許家後,劉家權勢炙熱,眼下是想清理朝臣,扶持順應劉家一黨。
周啟沉思片刻,穩聲說道:「臣曾與陛下授課,教習陛下君臣之道,君國君民一心,如今天下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正是亟需陛下庇佑愛護之時。
若陛下退縮,則民眾失望,若陛下能摒除後顧之憂救民於水火,則威望宣告俱起,擁護不招而至。」
小皇帝冷靜聽他言畢,低聲道:「朕亦知厲害始末,可朕不敢,且不說朕的聖旨能否頒下,便是如願昭告,母后和劉相會廢了朕。」
字字透著對於劉家的畏懼,小皇帝已經竭盡所能剋制住膽怯,端的是君王之態,想的是龍椅下的那些尖銳刀刃。
從被扶持上位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行走艱難,原以為會傀儡般任由劉家挾持,先生的出現則成了拯救他於黑暗的一束光,讓他知道,活下去,死死咬住心底的畏懼,在羽翼豐滿之時,猶能同雄鷹一決生死。
總好過渾渾噩噩被當成棋子。
周啟鄭重望向小皇帝,實則在入宮前便已下了決心。
「陛下只要記得,你所做的事,是受我引導,並非主動為之。」
「那先生,你會不會遇到危險。」
周啟看著倉皇起身的小皇帝,搖頭:「臣會陪陛下走到最後,絕不允許自己中途倒下。」
三清石像前,周啟摩挲著手腕上的檀木珠串,閤眼,腦中想起十幾年前謝家那場大火。
他就站在京郊道觀的最高處,從山上俯視城中,偌大的府邸燒的天都透紅,濃煙滾到半空,像是忽然堵住他的鼻腔肺腑,鈍刀切肉的撕裂感讓他幾欲崩潰,嬤嬤將他送到觀裡就連夜跑下山去。
周夫人給他戴上這串檀木珠子,為的便是消減他心中戾氣,壓下謝家滿門的仇恨,平心靜氣生活。
先帝已死,許家倒臺,他心事終於了結。
上了香,看威嚴肅穆的石像逐漸模糊成父親母親的臉,兩個哥哥跟在旁邊,精健的手臂壓在他肩膀,朗聲笑道:「再有兩年三郎也能握劍騎馬,跟我們一塊兒上戰場了!」
「哎,急什麼,三郎細胳膊細腿,還得多吃肉,要不然連小馬駒子都上不去。」
「三郎,給哥哥笑一個!」
周啟眼眶溫熱,眨了下,面前除了冷冰冰的石像,再沒旁的生氣。
時隔多年,周啟有時根本記不起他們模樣,既不敢刻意去想,又時時告誡自己不能忘,每每夜深人靜就會躺在榻上仔細在腦海描摹他們的相貌。
仙鶴紫銅香爐裡的煙直直飄到上空,香案上擱置著新奉的果子糕點,往前看去,是一排排靈牌,有的刻著名字,有的一字不寫,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猶如浮蕩在空氣裡的遊魂。
周遭靜謐無聲,似乎煙霧湧動的聲響都能竄進耳中。
周啟抬起手來,明潤的眸裡閃過一絲狠辣,窄袖橫過案臺,貢品叮叮噹噹滾落在地上,四下蹦開。
誅殺滿門後又想求得心安,天下就從沒有這個道理!
碧蘅院中,餘嬤嬤翻箱倒櫃找了幾件厚實的披風棉襖,雖說不是時興的,可能擋風保暖,都道江南的冬日不好捱,姑娘又瘦,少不得不習慣那裡的濕冷氣候,偏夫人不讓她跟去,只允了翠喜陪同。
餘嬤嬤不放心,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又拿起衣裳在寶憶身後一比劃,跺腳道:「竟沒想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