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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豐年肥手便將席泠一指,「二甲進士,想必字也寫得比那些個囑託好許多,不如就叫席訓導去辦,也好見過生員。」
席泠方才到任,便領命而去。在大太陽底下安放案椅,鋪陳紙墨,登入生員姓名。一行飛筆遊龍,一行過問生員姓名生辰,其後叮囑:「近十五,三日內不飲酒、不食蔥韭蒜薤、不弔喪問疾、不聽樂、不行刑。」
學生一一作揖應承,偶有弔喪問疾者,不得祭祀。登入至正午,適才事畢。席泠早曬得滿身汗,常訓導瞧不過眼,走來寬慰,「新官上任三把火,白教諭初初到任,請碎雲體諒。」
席泠搖首淡笑,「無妨。」
「碎雲是二甲進士出身,自然胸襟寬廣。」
這句誇讚正巧叫預備出衙歸家的白豐年聽見,更是懷怨,幾步走來,將名單拿起來瞧一眼,丟在案上,「瞧瞧這紙,怎好呈遞夫子廟,豈不是有失我上元縣儒學的體面?重新謄錄在帖子上,寫小楷,抄完擱在我案上再歸家。」
常訓導聽見,大太陽底下朝他拱手,「白教諭,這時辰也該歸家吃飯,可明日謄錄了,卑職再送去不遲。」
「不好。」白豐年見他幫著席泠,益發來氣,「明日就得遞交夫子廟,若有差錯,可及時調改。」
那常訓導還欲再勸,卻被席泠摁下手腕,拱手道:「卑職遵辦。」
白豐年適才滿意,搖搖擺擺拖著壯碩的影去了。席泠謝了常訓導兩句,將案椅搬回後堂,研磨謄錄。
這一寫,便至下晌,簫娘在家左等他不回,右盼他未歸。晚飯擺在院內,被風吹冷,她又收回灶上,擱在鍋裡,用餘火溫著。
席慕白進院嗅見飯香,卻不見擺飯,急吼吼走到灶前問:「飯呢?我分明聞見味道,你自己吃了?」
說話就揭鍋,惹得簫娘提刀,作勢要砍他的手,「你是豬麼?就惦記吃。你兒子今日往縣儒學赴任,頭一天當差,就不能等等他?」
「他往縣儒學當差與我屁的相干?」席慕白冷笑兩聲,「別說縣儒學,他就是做了宰輔,與我也沒什麼好處,我憑哪樣管他?小淫/婦,別以為我瞧不出你安的什麼心眼,你打量他是個進士,要巴結好他,叫他往後升官進爵,少不了你的好處。」
簫娘叮咣將菜刀丟在砧板上,叉起腰笑,「又怎的?我倒想巴結你,可你有哪點值得我巴結?也不曉得你是燒了幾世的高香,能生出這麼個兒子,這也算你為祖上積德了。」
席慕白肚裡饑荒,不得飯吃,索性拿葫蘆瓢舀水喝,喝完橫袖把嘴一揩,「生了他,才是幾輩子造的孽。我告訴你,那是個沒心肺,連他親老子也敢動手。」
「你賣了他親娘,要換我,索性提刀砍死你算。」
「嘿!」席慕白吊起眼來,「他倒跟你生的似的,一窩沒心腸。我賣他親娘是為了甚?還不是為了養活他!他要讀書,讀書多費錢你可曉得?不賣了他娘,賣他不成?嘖、我倒心悔,當初就該趁他年幼,賣了他才是。」
簫娘不搭腔,摁著鍋蓋不鬆手,席慕白自覺沒趣,往窯子裡擺飯吃去了。
比及天色藍重,席泠歸家,趁還見亮,簫娘將飯擺在院中,過問了席泠入學當差的事。席泠把白豐年刁難之事隱去不提,淡說兩句,摸了個小匣子擱在案上。
撿來一瞧,是一副細珍珠墜珥,簫娘乍喜乍驚,「給我買的?」
席泠點點頭,簫娘便喜孜孜擱下碗,往耳朵上戴。她今日穿一件妃色對襟短褂子,舊得透了紗,底下扎著玉白遍地撒花裙,堆鴉的髻,並頭簪兩朵野黃花,兩耳下珍珠晃蕩著,尤顯清麗俏皮。
他多瞧了兩眼,簫娘察覺他的目光,索性將個腦袋大大方方湊到他眼皮底下,「我好看吧?」
席泠眼色閃避,扒了兩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