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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花巷比烏衣巷長了許多, 裡頭宅院比鄰, 青瓦綿延。仇九晉就等候在一處院牆底下,門前匾上題的是「趙宅」。
他領著簫娘往裡進,一路說起:「這趙大人是順天府人氏,早年在南京任過職,買了這宅子。前年調回順天府,闔家跟著回去,往後就不再來了,空出這地方沒人住,正想著出售。」
迎門進去,中間便是大大個場院,兩面蒼樹翠蓋,梧桐滿地,苔痕斑駁。走上前,立著間大廳,陳設齊全,只是有些落灰。
穿過廳房,後頭隔著院牆,開著月洞門。門下進去,兩面遊廊,通著山石疊嶂的園子,池塘水榭一應都有,園子那頭隱約見花牆半掩,牆內幾間屋舍。
仇九晉睞目窺窺簫娘,「你瞧著如何?」
簫娘兩個眼看顧不過來,忙了這頭花架,又忙那頭蓮池,真是個神仙洞府,蓬萊仙洲,是她夢也做不出來的宅子。她扶著曲徑旁的一塊太湖石,崎嶇坎坷的紋路,順著下去,就是一座逍遙窟。
她無比迷戀這富貴王堂,連看也沒空看仇九晉一眼,「你瞧著呢?」
他穿著白裡玄色紗的圓領袍,舉止溫雅,「我瞧著倒還過得去,雖不比家中地方大,我們二人,倒還將就。外頭買幾房下人,也住得。我前日來瞧過,今日帶你瞧了,你倘或如意,咱們就與那保山定下來,擇日搬遷。」
還要買幾房下人?簫娘為奴半生,還不曾被人伺候過,心裡做夢一般,眼睛應接不暇地往各處呼扇。
這廂走進園後正屋裡,見榻椅屏風,髤紅傢俬亮堂堂的,沒一處斑駁。她的指端撫過一張梳背椅,興興睇住仇九晉,「這宅子多少銀子啊?」
「不多,一百兩齣頭,添置些下人與東西,滿破花費一百二十兩。」
張口就是百把兩,簫娘簡直有些飄飄然,「要朝你家中伸手麼?」
仇九晉踏著門內一片陽光,踅至榻上朝她招手,「這點私財我還有,用不著費官中的錢。」
面面綠紗綺窗間,簫娘像只貓一樣走到他跟前,舉頭把屋子又環顧一圈、又一圈。仇九晉一手託她的手,一手朝屋子各處指點,「那窗戶上,屆時貼上喜字,通臥房那飛罩上頭掛上紅綢巾子,那裡,墜上紅燈籠……」
洋洋灑灑,在他的指點下,屋子彷彿成了片喜海。簫娘置身其中,感到的歡喜,幾乎全來自金銀迷離。
她很清楚,不論他如何描畫,她也只是個尷尬的、進不了宗祠、登不了家門、連戶都上不了的外宅。但她似乎不大在意,比起那些虛妄的名,她更想要紮實的利。
她也更在意辛玉臺。她笑笑,反握住他的虎口,「咱們在外頭置房子,你娘曉得麼?辛家又曉不曉得?」
仇九晉順勢拉她在膝上坐,一壁環住她的腰,聲音帶著幾分無奈,「我正要與你說這個,我母親什麼性子你清楚,這件事還不能叫家中曉得。免得我不在,她們尋著法子整治你。我想著,等明年辛玉臺過門,再告訴家中,屆時木已成舟,她們也不能拿你如何。」
聞言,簫娘忽生幾分遺憾。她多想瞧瞧辛玉臺曉得後的臉色,一定變幻得很絢爛,只要想一想,便有無限快意。
仇九晉原本還擔心她生氣,眼前見她抹了蜜似的笑,放下心,點點她的鼻尖,「小貓兒,偷笑什麼呢?也告訴我聽聽啊。」
她很久沒聽到過這個稱呼了,如今再聽,甜絲絲的蜜線裡,似乎糾纏著幾縷時過境遷的黴味兒。
到底什麼不如意,簫娘說不清,索性不去想它,把目光熨帖在他挺拔的鼻樑上,笑著將他搖一搖,「你告訴我,你父親是六品通判,外祖父是南直隸吏部侍郎,怎的要娶個知縣之女呢?」
仇九晉眨了兩下眼,面色倏忽有幾分傾頹。他羞於提起這段婚姻,特別是在簫娘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