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第1/2 頁)
他撫著她紅撲撲的臉,朝窗戶望一眼,「快到晌午了,餓不餓?」
簫娘很慶幸從那些心跳的話題說到了柴米油鹽,她也能稍微恢復些如常的驕橫,俏生生翻了個眼皮,「你只曉得吃呀?怎的老是餓?」
一夜的綺光好似把胭脂融在她骨頭裡,腮上唇上的從底下泛出顏色,似碾爛了一朵芍藥溢位的紅漿。席泠的拇指摁了摁她微嘟的下唇,親了下,「我是怕既累著你,又餓著你。」
旋即擰一擰她的鼻尖,翻身下床。
簫娘慌張朝裡扭頭,直到聽見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挲,她才敢扭回來,從枕畔看他繫著袍子,頃刻由夜裡的獸,化成了那個白天斯文的「席大人」。
陽光從他身側穿過來,落在她橫著的臉與裙,暖得驚心動魄。她眨眨眼,望向帳頂,暗把褥子底下藏匿的那張符咒摸一摸。
在此迷醉的早晨,牆頭紅杏膨脹,終日漲成滿樹清甜多汁的果子。
隔幾日簫娘摘下來一籃子,用塊嶄新的布頭蓋著,就與綠蟾共赴仇府探望辛玉臺。
車馬迢迢,街市攘攘。綠蟾預備了一車的禮,瞧瞧簫娘裙上那筐杏,只怕人說她寒酸她面上不好看,便挨近了坐,朝面前兩匹緞子指一指,「一會到了他家,你就說那是你拿來的。」
簫娘知她好意,偏她就是故意的,探望辛玉臺,值得她廢哪樣好東西?就懷抱這筐杏,還是忍痛摘下來的。她把嘴癟一癟,「那多不好,要奶奶的東西送人情。」
「不妨的,你我還計較這點東西?」綠蟾把她腕子搡一下,花貌溫柔,「仇家,你原是不好來的,又同玉臺有些嫌隙,要不是我請你陪我來,你還犯不著走這一趟呢,就當我謝你吧。」
簫娘如今與她幾分親近,沒皮沒臉笑起來,「我有什麼不好來的?不過不愛與他家太太撞見罷了。我告訴你,他們家太太,身上冷蟄蟄的,不像個活人,說話辦事,拿喬作態的。」
綠蟾安她的神,「不怕,我們只往玉臺房裡去。」
向門首通報,小廝引入玉臺房中,外頭就瞧見兩扇門外頭釘了長木栓,又看左右檻窗,皆上了鍍金的鎖頭,冷冰冰對著太陽耀著光,厚重得像鎮壓著一個沉重的怨鬼。
屋裡格外晦暗,往日陳列的瓷器玉器皆收了個乾淨,案上多寶閣上均是空落落的。玉臺跟前伺候的丫頭漠視了簫娘,只對綠蟾說:「姑娘此刻睡了。我們自姑娘得了這病,偶然要拿兇器傷人,太太怕鬧出人命官司,叫把屋裡的厲害傢伙都收起來。每日吃藥瞧大夫都不缺什麼。」
二人跟著榻上坐,丫頭使奉了茶果,滿屋裡金猊香燼,涼的榻、涼的椅、塵囂也是涼的。什麼都不缺,就是缺股熱乎乎的活人氣,只有剛上的茶冒著熱騰騰的煙。
簫娘呷一口茶,心緒淡淡。倒是綠蟾是玉臺的親表姐,見此淒境,心內難免微慟,片刻就星眼朦朧,「家裡姑媽不是說要使人接回家養病麼?如何還不來接?」
「先前來與這邊太太說了兩回,這邊太太不大喜歡,仍叫在家中將養,只怕傳出去外頭不好聽。這些日,聽說家中老爺有些公務掛心,又礙著仇家的臉面,又見這裡吃得穿的請大夫吃藥不曾虧待,就沒再說來接的事情了嚜。」
綠蟾蘸幹淚花,悄悄拉過丫頭到跟前,朝外頭張望一瞬,放低著聲線,「果然什麼都不缺?」
丫頭淡掃了眼簫娘,回眼悵惘地笑了笑,「一應不缺。」
「那怎的玉臺沒聽見說好?」
「也有好的時候。只是天犯一場病,就說這屋子裡有人要害她,如何勸也不聽。」
正說話,聽見臥房裡有動靜,丫頭便丟開手,「是姑娘醒了。」
綠蟾拉著簫娘後頭跟進去,簾後更黯淡,滿闐腥苦的藥香,燻得陽光也不肯涉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