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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蟾沒想到他這樣坦誠,心裡又添幾分愛戀,抬起眼,見他在對面圓杌凳上攥著膝上兩片衣料,有些跼蹐得可憐。
她不忍心,克服了心裡的羞澀與膽怯,把眼朝他勾一勾,「大老遠坐著說話,不累麼?你坐過來嚜。」
何盞摸了摸烏紗帽,趁勢把它摘下來,頭上還戴著網巾,遮住一點額頭,底下是兩隻眼睛,遠水粼粼,像是幽沉下去月色,滿是溫柔與深情。
第49章 撫郎衣 (九)
夜來薰風細, 燈與月昏。何盞一步一步朝床前邁過來,帶著意氣風發的驕傲與繾綣,是為娶到綠蟾而驕傲, 為與她枕衾相眠而繾綣。
他坐在她身邊,不再是擁擠逼仄的雜間, 而是紅燭輕柔的屋子, 當中也並沒有隔著張落滿灰的廢棄炕桌。他的肩貼著她柔軟的手臂,就想起她頭上沉重的花冠,忙替她摘下,「壓得脖子酸了吧?」
綠蟾像只蝴蝶,靈俏明艷地扇動一隻眼, 「晨起過來這邊,趁這屋裡沒人, 我偷偷摘了下來,你來前才戴上的。」
「怎麼生得這樣聰明伶俐呢?」何盞誇張地吊起眉, 又是誇她,又是逗她。把她逗笑了,捶打他一下, 兩個驀地就放鬆下來。
何盞托起她的手, 拉著她滿屋子逛逛, 「你瞧瞧這屋子, 裝潢得可如你的意?你帶來的東西,一併都在旁邊屋裡鎖著,明日去點一點, 好叫丫頭們歸置了。」
屋內流淌著暖紅的光, 映著窗外銀河清淺。又逛回臥房來, 在窗戶底下摸一張新打的書案, 上頭筆墨紙硯一應齊全,「我曉得你喜歡讀書,叫母親定了這張案來,你閒時在這裡寫字。」
綠蟾吊著他的胳膊,歪著臉湊在他眼皮底下,顯得有些古靈精怪的可愛,「母親她老人家,兇不兇啊?我早早就沒了母親,與繼太太也不過場面上說幾句話,並沒多少親近。只怕我跟前做得不好,招她老人家厭煩。」
「不兇。」何盞就勢兜攬她的腰肢,寵溺地笑了笑,「我母親是個極和順的人,平日說話也輕言細語的,我長這樣大,連丫頭也未見她打過。你這樣謙和的性情,一定討她老人家喜歡。」
一切從踟躕漸漸變得安穩,軟溶溶的月透過綺窗照到綿綿的紗幔簾帳,燈花在其中輕旋。恰是這良辰美景,何盞捧起她的臉,望著她的滿眼春嬌說了句,「冒犯了」,旋即親了下去。
綠蟾自骨頭縫裡打出個顫,一點點驚惶也隨之柔軟地煙消雲散,攀在他胸膛笑,「我可以常回家給爹爹請安麼?」
「這有什麼,不過幾步路的事情,想去只管去。」
「我只恐怕,」她稍稍僝僽,「嫁出來的女兒,常往孃家跑,你家下人議論,母親也不高興。」
何盞捏捏她的鼻尖,「又不是隔村隔店,不過兩扇門的事情,只管去。明日請安,我去與母親說和。」
綠蟾咬著唇笑,他又親下來,沉重吐息有些攻擊的意味,環著她往床上去。綠蟾這會完全不怕了,不過是躺在他溫熱的手掌,在他綿延的吻上,倒在陌生卻要伴她餘生的床上,剝光兩顆心,從此糾葛命運。或許未知裡,還有刺痛的歡樂。
這些都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月亮被這旖旎繚亂的節奏搖晃上窗,彷彿一隻幽怨的眼,要看著這叵測的人間,與它一齊陰晴圓缺。
笙歌醉夢間,明月瘦成一柄銀鉤,四月就緊至了。悄然危機也隨江南巡撫林戴文潛入南京城。
林戴文對外只說回南京查檢新策施行的情況,在南直隸戶部同尚書侍郎查對了幾日帳冊,又經聞新舟引薦,見過了何齊,擺席設宴,詳談仇雲兩家貪墨之事。
何齊將何盞這些年暗存的底帳奉在滿案珍饈玉碟間,翻閱解說:
「每年單上元縣一處的帳,就與應天府戶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