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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四月,仇九晉高升,又有婚事在後,往來酬賀的多,常時在家居住,少往聽松園走動。昨夜因吃多了酒,吵嚷著叫小廝送到這裡來,簫娘久不見他,也不覺如何想念,只淡淡應著。
倒把軟玉那丫頭想得骨焦心麻,盼了一宿,盼到天明,在外頭聽動靜。眼下聽到人起來在說話,忙端著面盆進來伺候洗漱更衣。
簫娘見她熱辣辣的目光只在仇九晉身上打轉,不好壞了她的事,便避到妝檯坐著。鏡裡窺見仇九晉坐在床上洗臉,軟玉在旁遞面巾,十分周到,「爺吃了早飯再去,廚房裡都預備齊了,我叫她們傳飯?」
伴著嘩啦啦的水聲,仇九晉接了面巾,淡望她一眼,「不吃了,衙門裡事情多,路上買個果子點心吃就罷了。」
「不要嚜,衙門裡的事情最是煩難人,不吃飯哪裡熬得住呀?」
軟玉軟綿綿撒嬌歪纏,簫娘瞧這架勢沒有兩刻不休,趕忙插個縫把心裡存的事情說了:「噯,你一去日,我眼下有個事情要請你幫我,你先許了我再去。」
仇九晉擦罷臉,走到妝檯前,歪著在鏡裡窺她,「哪樣事情?你講。」
鏡中三重影,最末是軟玉,老遠地翻著白眼,嘴裡嘀咕著什麼,瞧那惡狠狠的目光,像是咒罵簫娘。簫娘瞧見也不理會,只揀要緊事說:「你許我五十兩銀子,我有用。」
仇九晉緩緩把俯低的半身抬起來,臉上有些索然無味,「什麼用處?家裡不都是現成的,還要銀子做什麼?」
簫娘暗有打算,今日非要這五十兩不可,「我自然有我的用處嚜,你給是不給嘛。」
見他面上踟躕,簫娘犯了本性,搦轉腰,兩片嘴皮子啪啪打起算盤:「我自打跟了你,是,一應都是現成的,你是不缺我吃不缺我穿,衣裳首飾也從不短我。可我外頭總有個使喚錢的時候,雖說各門戶裡走動,得個錢,到底不夠開銷。你就說,我外頭打發個賞錢也沒有,人家說我不過瞧著光鮮,連打賞一二百個錢都拿不出,好不好歹不歹的,叫人瞧著笑話呀!」
這一番俗言道理由她口中說出來,仇九晉心內說不出的彆扭。他就是不愛她這市儈模樣,每聽一回,愈發攢愁一回。
或許是出於她遺失了他最愛的模樣,他懷揣著報復心,臨走前,當著她的面掐住軟玉的下巴親了一口,「曉得了,一會子我使人送五十兩銀子過來。」
軟玉一解相思之苦,簫娘一解囊中羞澀,皆大歡喜。獨仇九晉有些不快,這種不快,日積月累地闐積著心,終有一日,會像一個殘酷的真相被揭開,到時候,他該如何面對?
他說不清,帶著混一日算一日那種無奈又寂寥的嘆息,踅出宅門,朝華筵打個手勢,「去取五十兩銀子送回來給奶奶。」
五十兩銀子還在路上,先就有嬌客臨門。難得,聽松園竟有外人尋來。簫娘正與軟玉在屋裡眼神交鋒,聽見人報,迎到廊下,不想是晴芳,正拖著裙一瘸一拐地走來。
「喲,是你,我說哪裡來的客呢。你這是怎的了?哪裡摔著了?」
晴芳齜牙咧嘴地擺著袖,「休要提了,先進屋裡說話。」
兩個人正屋裡進去,簫娘打發了丫頭,晴芳扶著腰不敢坐,站著將綠蟾與何盞私會被捉之事細細說來,又說她如何被問罪打了二十個板子,講得唾沫星子橫飛:
「如今我們老爺不許姑娘出屋,只怕再鬧出事來!何小官人也再進不來,姑娘急呀,就想尋你在中間遞個話,誰知我在席家守了你兩日,不見你去!我只好尋了過來。」
簫娘聽見,一陣心驚,忙把脖子一縮,「別別別,今番你家老爺都曉得了,我還敢在中間遞信?要是他發起火來,也告我個誘帶民女,我怎生應對?!不成不成,你去回你們姑娘,這事情我不管了,再把我牽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