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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何小官人來幫忙應酬泠哥兒公門裡的客。」簫娘搬來兩根長條凳,請她與兩個丫頭並晴芳坐,不肯歇,又安放桌兒,「既來了我們家,好歹吃了飯再走,我親自燒的,乾淨的。」
這般說下,簫娘與晴芳往外頭拿飯,給何盞悄聲喊住,「伯孃,她要在這裡吃飯?」
「喲,你這什麼話,未必只許你吃,不許她吃?」簫娘暗暗打趣,見他臉上微紅,索性坐下來調侃,「怎的,你瞧見人生得美貌,眼睛也不知往哪裡放了?你放心,她在裡頭,你在外頭,只要你那雙眼睛不亂瞟,就不壞規矩。」
說得何盞訕訕愧笑,席泠便睇簫娘一眼,「進去陪客吧,與她們一道把飯吃了,夜裡還要守靈。」
簫娘陡地拉下臉,臨行又回眸挑何盞,「我們泠哥兒,要有小官人一半活潑,倒好了。偏他就跟個黃土埋半截的老先生似的,一句玩笑說不得。」
何盞轟然一笑,席泠則不以為意。簫娘只恨他是塊硬石頭,翻了個白眼,回身進門。
第18章 隔牆東 (八)
屋裡擺飯姑娘們用,綠蟾卻不大吃,只在窗底窺春笑伴著雲窗繞夢,笛韻悠揚。
內外四隻眼如何遊蕩,簫娘皆瞧在心內,暗中算計一番。夜間守靈時,便對席泠倡議:
「我瞧這何小官人有些意思,倘或何家有意,少不得我費費唇舌,去成就了這門親,自然少不了我的謝媒錢。」
不想席泠當頭一盆冷水朝她潑下來,「何盞之父何齊,在官場浸淫多年,如今雖有些明哲保身的處事之風,可骨子裡仍舊清高,他瞧不上陶知行這等商賈人家。」
簫娘靈前跪了片刻,便有些膝蓋疼,索性骨頭一軟,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怪道了,這兩家人鄰居多年,家中又正有適婚男女,卻不往來,原來是這麼個幹係。」
「也不單單因此,陶知行寵愛女兒,捨不得她外嫁,要招贅女婿。凡是有身份的門第,又如何甘願入贅為婿?低門,他又瞧不上。否則這樣富庶的人家,如何會不尷不尬地把小姐的婚事耽擱下來?」
略想想,簫娘便也想得通了,卻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要我說,哪家都好,一位富商,一位官家,若來說我,我還巴不得呢。可惜,兩家都瞧不上我這樣的。」
白燭微顫,院內悄寂,只有蛙聲驚幽夢。席泠端端正正地跪著,睞目瞥她一眼,「你從前,想嫁哪樣的男人?」
「從前?」簫娘嗤嗤障袂,笑得眼波玉碎,「別管他從前還是如今,我都是一心只想嫁當官的,憑他是年輕相公也好,鶴髮年老也罷,噯,哪怕他缺胳膊少腿呢,只要是當官的,我都願意!」
席泠頗感無奈,笑意裡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你倒十年如一日的不改痴心。當官的到底哪裡好呢?」
「當官的還不好呀?」簫娘不可思議地眨巴著眼,「噢,當官的不好,難不成給人做丫頭好?我告訴你呀,你沒給人做過下人使喚,不曉得那滋味。抬手就打張口就罵,支使你就像支使條狗,趕上主子發善心,賞塊果子你吃,你還得千恩萬謝的,叼著往門外去。我是人呀,憑什麼跟條狗似的圍著主子打轉?憑什麼?難道就為我沒爹沒媽,天生的賤命?」
說到此節,她極為不屑地哼了一笑。夜風潛襲,像匯攏了濃鬱的怨霧,撥不開,吹不散。但她在迷霧裡,以薄弱之軀不斷摸索和掙扎。
兩日客未絕,生員來往祭奠無數,一併連江寧縣儒學裡亦有訓導囑託並秀才等人來弔唁。
這日用罷午飯,送了一堆客,巧有兩位生員前來,說是夫子廟府學裡的學生,因敬仰席泠才學,特來拜會。
簫娘觀二人皆穿上好的浮光錦圓領袍,帶著網巾,瞧面目大約未及弱冠,料定非富即貴,便有心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