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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冷?」
透過她滿頭鴉髻,席泠彷彿能看見她的笑臉,翻著白眼,俏皮伶俐,「你此刻年輕,是不曉得冷,等年紀大了就曉得,那骨頭縫裡都細針扎似的疼,就是年輕時候不留心保暖作下的病!」
話音甫落,簫娘提著中衣的褲子轉過來,見席泠的目光定在她身後的床鋪上,她跟著看一眼,就瞧見那雙黑靴。
不知出於什麼動機,她把那沒必要解說的非要表白表白,「那是給元家老爺做的,前些日往他家中去,他夫人見我鞋子做得還將就,就託我給她老爺做一雙。」
席泠心裡的酸稍稍煙消雲散,笑了下,「哪個元家?」
「就是巡檢司巡檢元大老爺家呀,他小女與綠蟾是朋友。上回綠蟾生辰,我去陶家,在那裡認得的。她託我往她家走動,送些絹子汗巾之類。誰知去了撞見太太,倒與這太太投緣,說了好些話。你別說,這元太太三十好幾的人了,臉上倒瞧不見一條皺紋,真是顯年輕!」
「原來是兩縣巡檢元瀾……」
「你認得?」
席泠莞爾搖首,「不認得,聽說過。這元瀾是上元江寧兩縣總巡檢,手底下上千人,專管兩縣人口防查與商販來往。」
說著,席泠將手搭在窗前那條椅背上,十個指頭倏蜷倏放,像是思慮什麼。
「噢……怪道這元家與陶家有往來呢,陶家跑買賣貨運,總少不得與他打交道。」
簫娘隨口附和,將那條褲子提到窗前,扒他的肩,「轉過來。」旋即比到他腰上,把他兩邊腰一掐,「瞧瞧這腰合不合適,大些不妨,我還往上縫褲帶子呢。」
驀地把席泠掐得心猛跳兩下,熱氣朝脖子湧,正巧叫衣襟遮住,一張臉仍是冷白的,垂眼盯著簫娘低伏的烏髻,血氣躁動,卻脈脈無話。
簫娘比了少頃,收了褲子,朱唇唼喋著疊衣裳,「蠻合身哩,回頭縫上褲帶子就給你穿。」
疊罷衣裳,又摸了條絹子朝他走近,墊著腳尖擦他額上細汗,「我兒,這樣涼的天,怎的出汗呢?」
席泠瞧見她鬢上光溜溜的,只有條大紅的布帶子,與髮絲勾勾纏纏,同挽頭頂,便笑,「怎麼不戴那件分心?」
「哪有見天戴的道理呀?」簫娘撇撇嘴,收了絹子,「你不懂,女人心思細著呢,我要是日日戴,叫那些閨秀小姐瞧見,一要說我眼皮子淺,得個金首飾,恨不得日日顯擺;二也要說我沒別的,只得那一件,這才天天戴在頭上。」
「再買一件,翡翠的。」
簫娘一抬頭,他的瞳孔似葉尖上的兩滴露,亮晶晶的,好像往她的心湖裡墜下來,濺起兩圈小小漣漪。她便媚孜孜笑了,「還是我兒曉得孝敬我。」
送席泠出門後,簫娘低著脖子在窗戶底下做活計,半日脖子酸,抬眼撫脖子,卻見晴芳進來,說是綠蟾請她去一趟。簫娘只得丟了針線,跟著往陶家後門進去。
繡閣裡晨光和軟,綠蟾鶯慵蝶懶地倚在書案,將一張寫了字的粉箋提著笑看,看得出神,連簫娘進來也未聽見。
「姑娘叫我什麼吩咐?」
綠蟾乍驚,抬起臉,簫娘扶著案沿,纖腰微俯。她稍稍詫異,將紙箋折入信封,「說什麼吩咐不吩咐的,你怎的客氣起來?」
簫娘笑笑未答,綠蟾也不深究,將信並一張噴香的桃粉絹子遞與她,朝屏風外頭張望,放低了聲音,「這帕子是我親繡的,上回何小官人給我賀生辰,我還未還他的禮呢,託你轉交給他。我屋裡有我家商號新進的緞子,你拿一匹回去裁衣裳穿。謝謝你。」
「姑娘只管交給我。」簫娘接了信,與她閒說兩句,辭回家去。
走時忘了栓院門,回去就見院內立著個身影,簫娘歪著臉在後頭敲半晌,沒認出是誰,吭吭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