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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骨頭坐起如醉,神魂微醺,十萬毛孔酥了五萬,笑得沒眼縫,撫摸她的手,「哎唷我的何仙姑,你就是那紡雲的織女,月宮的嫦娥!」
說話間,將蕭娘一把拽進懷裡,抱在膝上,「你說我從前怎的就沒留心家中還有你這號標誌人物?我的乖,好名好姓現放著呢,你從今後就隨我姓,吳氏蕭娘,豈不好?」
簫娘將眼波流轉到書案上,取了只筆蘸墨,嘻嘻扭頭,往他臉上左右勾了一筆,像兩撇滑稽的翹鬍子。
她水光盈盈的眼盯住他一會兒,掐算著他差不多已醉倒在她的眼窩,便撇撇唇角,「你哄我的,太太那樣厲害的人物,豈能容我?你此刻說得好聽,彼時又怎麼樣,誰曉得呢?倘或日後落得個鴛鴦失伴,豈不是要我怨你?不如不許諾的好,我只記著你的心,你只記住我的情,就夠了。」
一番淒婉愁態將吳老爺另五萬毛孔又蹋倒,心裡愛得不知如何是好,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半真半假地哄著,「我的乖乖,這是什麼喪氣話?我既知你的心,如何肯負你?你放心,那母夜叉得了個下紅之症,恐怕難……」
話出一半,不想兩扇門「咣當」乍響,寒風狂卷進來,颳得二人一個哆嗦。抬眼瞧去,可不就是病歪歪的吳家太太?
那吳太太也是瘦瘦的一副骨頭,顴骨在眼下聳得老高,些微凹陷的腮透著點病氣的紅,眼也是紅的,像燒著兩團熊熊怒火,身後跟著兩個婆子,直朝案上氣勢洶洶走來。
「好啊,打量我病著,就要合計著害死我?」吳太太半笑半怨、惡狠狠地睃著二人,「做你孃的夢、老孃且死不了呢!」
簫娘這才回神,匆匆由吳老爺腿上起來,慌著要行禮,認罪的辭藻在腦子裡迅雷般匯攏。
誰知話還沒出口,那吳太太先抬手摑了她一掌,「小賤/貨、我五兩銀子是買你回來勾搭男人的?你也不睜大了眼瞧瞧,這是誰的地界,豈容你耍手段?!給我鎖她在柴房裡頭,明日去外頭打聽個牙子來發賣了!」
兩個婆子得令,左右架了簫娘,將她拖拽出屋。
外頭是黑漆漆的夜,冷月映著白雪,整個南京應天府1凍結成冰,蕭娘在柴房裡,被婆子來回打了十來個耳刮子,兩片腮腫得老高,青紅交疊的指印可憐又可笑。
數九寒天,將她的痛覺也冰凍,她半點也不覺疼,舌頭頂頂麻木的腮,抱膝坐在窗下。
月光把她的影撲在參差嶙峋的高柴堆上,好似亂林裡朝她後背撲來的野獸,妄圖吞吃她。
蓬窗外起了濃霧,她無悲無喜的眼抬上去,月隱了一半,拂曉仍無蹤跡,南京的春意尚遠。
不知第幾個拂曉清稀,年關已過,臘殘春新,仍然下雪。吳太太胸中憤懣,發了願要將簫娘賣給破落戶、叫她活遭半世的罪才罷!
可話說回來,哪家破落戶有銀子買個丫頭?比及元宵已過,牙子才將將尋得戶人家。底下婆子走到柴房來,幸災樂禍地奚落與蕭娘聽:
「那家人姓席,漢子三十七,媳婦早死透了,丟下這漢子與個兒子。」
婆子笑出一臉幹紋,睨著簫娘,見她無甚反應,便冷哼一聲,「漢子呢,成日賭錢吃酒,有幾個錢也不知省檢,元宵那時候賭錢贏了十兩銀子,就花了八兩託牙婆子替他尋摸媳婦,可不是你這裡現成的麼?」
暖日照寒煙,久違的陽光由兩扇被風搖得嘎吱響的漏門裡撲進來。簫娘靜視光束裡的塵埃半日,認了命,將沉寂的眼睇上來望婆子,「那姓席的漢子家中可有田地屋舍啊?」
婆子搬了根長條凳在她邊上落座,「還做夢過好日子呀?我勸你識些好歹,姓席的漢子田產是沒有。就有,也給他早輸得褲頭也不剩了。屋舍倒有兩間,勉強遮個風霜,享福你就不要想囖。」
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