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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曾設防——也無法設防,被這少女看似輕巧的一搡推得往前趔趄幾步,一下跌坐在蕭放刀面前。這一跌激得她背後汗毛驟立,對面的蕭放刀也因這誇張的動靜掀開眼簾。
……好像上次被人一把推倒在地還是小學做廣播體操的時候。
站在她身後的男生看著她僵硬又不穩的動作,好奇她這種竹竿樣高瘦單薄的個子會不會一推就倒,然後一時手癢付諸了實踐。
十一歲的許垂露收穫了雙膝上兩塊醜陋的疤痕和一封歪歪扭扭的道歉信,以及,對同齡男生一視同仁的刻骨的厭惡。
許垂露頭頂飄來一句不怎麼友善的問候。
「做什麼?」
那雙狹長鳳眼被眼睫遮住不少,本就幽深的瞳色顯得更加詭戾叵測。
然而扇形圖已經開始運作,許垂露餘光一瞥,發現它的成分格外簡單,疑惑佔據了整圓的90%。
她再次迎上蕭放刀「深不可測」目光,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沒有憤怒,沒有厭惡,沒有嘲弄……
就這?
「抱歉,我沒想做什麼,是她……」許垂露轉頭看向正在原地發愣的少女,「是這位姑娘推的我。」
「宗主!我只是未料到她這麼弱,絕非故意讓她投懷送抱!」少女急忙解釋。
……?
沒有人認為她是在投懷送抱,謝謝。
蕭放刀揚手振袖,以一道袖風引門合閉。
地上男子驀地停止抽泣,默默起身挪步,與那位少女分立在錦屏兩側,如兩位持戟執棍的黑臉門神。
燻爐中線香恰好燃盡,光線也被屋門濾去許多,氣氛霎時變得冷寂。
許垂露沒動。
一則是坐著的確比站著省力,她才走了一段曲折山路,不想放過這休憩良機,二則是蕭放刀沒發出讓她挪動的指令,眸底的情緒也十分穩定,所以,此時當以不變應萬變。
「伸手。」
她依言伸出右手,腕間搭上了很有溫度的兩指。
在刻畫這手時她想的是如何將它畫得好看,但被這麼一摸,她又明顯感覺到指腹上粗糙的老繭——也許武人的手不該這麼漂亮的。
蕭放刀自然不知道這低眉順眼的小臥底心裡計較的是自己這手的骨相皮肉。她探著此人的脈搏,神情愈發沉肅。
半晌,她嘆了口氣:「風符,不是叫你給她餵飯麼?」
被喚做「風符」的便是那位給許垂露送飯的少女,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答道:「弟子餵過了,她也都吃完了。」
「……原來當真有人能虛成這樣。」蕭放刀眉峰稍聚,對許垂露道,「沒病也沒中毒,他們以何迫你來此?親人性命還是情人安危?」
她愣了愣。
目前的情形是,由於她不會武功,又實在太孱弱,所以被排除了懷有歹心上山臥底的可能,直接被當成受人脅迫來送人頭的小嘍囉?
許垂露的詫異落在蕭放刀眼裡便是被猜中心思的慌張了。
「說吧,誰派你來的,又是誰助你藏匿?被發現後既未尋死,定是不想為這件事搭上性命吧。」蕭放刀兩指緩緩拂過她的腕骨,頗有耐心地循循善誘,「放心,只要你據實相告,我必不為難,很快就讓你下山。」
許垂露沒說話。
「也莫要想著緘口或是撒謊,因為……」蕭放刀盯她一陣,又忽然鬆手,輕輕一笑,「罷了,不嚇唬你。」
終於還是來了——說真話沒人信,編瞎話才能苟命的尷尬時刻。
對方對她用的是懷柔之策,就連威脅都只是毫無恐嚇的點到即止,但這根本沒能讓許垂露感到放鬆,蕭放刀給予這樣大的忍讓,只是希望得到符合自己期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