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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的希望。”這是我母親從小教育我的話。藏族人從不畏懼任何苦難,他們只是需要一些能夠與他們共享苦難的支援和憐憫。儘管這裡沒有什麼是令人感到舒適的,似乎在這裡,苦難就是生活的全部。甚至一樁愛情,也充滿了磨難和血腥。前些天一個行吟詩人和一個貴族小姐逃亡到我們的教堂村。那個詩人被打得不成人樣了,這場在本地不合時宜的愛情足以讓一個作家寫出一本精彩的小說。我經常不明白的是:這個看上去很古樸、保守的民族,卻有著歐洲人的浪漫精神。
在藏區的教堂村和瑞士瓦萊省的玫瑰村之間,透過一個經常喝得醉醺醺的郵差,將兩個相隔遙遠但又有著千絲萬縷的思念的村莊聯絡起來。不過這個叫阿措的傢伙常常忽略神父們等待家書的急迫心情,他要麼在送信的路上順路去探訪親戚,要麼可能醉臥在某棵大樹下幾天幾夜。他完全不知道,他每次來到教堂村,都是神父們的節日。
就像在這個慵懶的下午,杜伯爾神父掐算應該是郵差阿措到來的日子——實際上三天前他就該來啦。可是夕陽已經染紅了峽谷對岸的雪山尖,杜伯爾神父還沒有聽見村莊外那熟悉的狗叫。只有迴響在教堂裡的肖邦的音樂,把一個單調寂寞的下午彈奏得更加漫長。
羅維神父從走廊外面踱進杜伯爾神父的房間,見他神情低迷的樣子,就問:“嗨,你在等那個酒鬼的腳步嗎?”
杜伯爾神父坦率地承認:“這個醉醺醺的傢伙,有十二天沒有來了。”
羅維神父其實也天天在盼郵差,他剛剛寫完兩封信,一封寫給家裡,一封寫給露西亞。他看見杜伯爾神父的桌子上也擺放著一摞已寫滿字的信紙,他不用問就知道是寫給誰的。當然,遠在故鄉的姑娘露西亞也總是同時給兩個年輕的神父寫信,既鼓勵他們的信德,又溫情地消弭他們濃郁的思鄉之情——不過很多時候結果可能恰恰相反。當兩個年輕神父讀完信後,都可以從對方臉上看到滿足和幸福,眷念與憂傷,但是他們誰也不向自己的同會兄弟指出。主耶穌看得見,在今後漫長的艱難歲月裡,這兩個神父總是把自己的命運,和對方的幸福與苦難聯絡在一起。
“我甚至懷疑,如果我們不送點酒去半路上迎接,那個郵差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教堂村。”羅維神父叼著菸斗,望著遠處的山岡,一條繩子般的驛道飄向雲端深處。
杜伯爾神父看著羅維神父的空菸斗,知道他的菸葉又抽完了,他把自己菸袋裡的菸葉分了一撮給羅維神父。這種本地教友自己種植的菸葉味兒十分辛辣,堪比美洲的雪茄。大約從來到教堂村後不久,他們就開始學會了吸菸,這是一個無奈之舉。不是因為他們好這一口,而是在聞教友們的臭味兒和吸菸之間,神父們情願選擇後者。尤其在做彌撒時的教堂,近百名教友擠在大堂內,汗味兒、牲畜味兒互相混雜,實在令人頭暈。教友們大多長達幾周甚至數月不洗澡,身上和牛羊一個味道。他們幾乎每天都是早上幹一陣子農活,才來望早彌撒,晚上放下農具、圈好牛羊後,再來做晚禱。他們衣衫破敗襤褸,身子骯髒酸臭,但心靈卻純潔樸實,至美至善。作為供奉神職的神父,他們關注的是人們的心靈,難聞的氣味兒,倒是可以找到法子克服的。
往訓萬民(5)
“唉,這真是一個把生命耗費在酒和路上的民族。天主離他們有多麼遙遠啊!”杜伯爾神父感嘆道。
“我們來了後,他們的天國就近了。”羅維神父說。
“可是我們現在連自己的本堂都沒有,似乎我們來這裡只是為了學說藏話。”杜伯爾神父抱怨道。他們當初來到藏區時,躊躇滿志地認為可以立即當一名令人自豪的本堂神父,可是卻被教會告知,眼下的藏區沒有那麼多的堂區,許多傳教點在藏族人的反對下,都收縮了。他們在教堂村待了一年多,唯一的收穫就是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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