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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就這樣順心順意地過了十三年,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時間過得太慢,她要等到十五歲才能嫁人。
誰料命運弄人,母后還沒有等到能嫁給心愛之人的年紀,便先等來了父兄和情郎皆要奔赴未卜沙場的訊息。
一夜之間,府中彷彿空了一般,只留她和外祖母二人日夜為遠在邊疆的人掛心。
寧斐想,那個時候母后雖然驚恐憂慮,但心中好歹還是有盼頭的吧——盼著邊關情勢穩定,父兄便可接她和母親過去。雖說要離開自小生長的汴京,但只要能和家人還有傅欽在一起,她定然是無畏的。
可是這一次,她同樣沒有等到。
開戰的第二年,雖然情勢依舊不明朗,但大樑上下已看清這無疑將是一場持久戰,鎮國公府眾人也在西北最大的邊城闌城安頓下來。
局勢稍穩之時,外祖向聖上請旨,言希望把妻女接到闌城,另一邊同時籌備著,待收到聖上答覆便讓傅欽動身回京,這樣能快些一家團聚。
誰知竟等來了封后的聖旨。
出人意料,但似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父皇繼承了皇祖父的皇位,也繼承了他的多疑,尤其是針對鎮國公府。
情勢所迫,在應付北狄人的事體上,舉國上下除了鎮國公外沒有更加合適的人選,他不得不放任鎮國公府的實力在西北壯大,但卻不能任由他們舉家西遷,他需要一根牽制鎮國公府的線,而他的母后,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於是母后只得入了深宮,做了這大梁朝最尊貴的女人。
可惜郎無情妾無意,萬人之上的皇帝倒是不妨事,雖則正宮位置被佔,倒不妨礙寵溺他的「真愛」,卻是生生耽誤了母后一生。
再後來,便是一個憂鬱早逝的皇后和一個誓言終身不娶的邊將的悲劇故事了。
歷來沾染權勢總是會附帶許多情非得已,自小生在皇城、長在權力漩渦中的寧斐自然看得很透徹。
假使作為一個旁觀者,他會理解他那位父皇的所作所為,然而身處其中甚至可說深受其害,他卻是每瞭解那些過往多一分,便不由對那一位多一分不屑甚至不恥。
一個才能平庸、心胸狹窄、不知輕重的帝王,是國之不幸,亦是為人臣之不幸,他甚至為外祖一家的犧牲而感到悲哀,儘管他們盡忠的是他的姓氏。
寧斐記得,母后是在他八歲那年離世的,但是自他有記憶起,母后便是臥病在床了。
那時候他不知道內裡因由,只見父皇寵愛珍妃和三弟,母后鬱鬱寡歡,還曾一度以為母后是因不得父皇喜愛才從不展顏,連帶著甚至對他也毫不在意的樣子。
後來想來,母后生下他應該也是被迫,他的出生大概只是帝王權術中的一個手段罷了,何其可笑。
母后去世之後,珍妃又少了一份顧忌,他在宮裡的日子更不好過了。雖然為了穩住北境,他還不能有什麼閃失,但個中委屈,只有曾經那個對父親尚有期待的少年心裡清楚。
及至珍妃囂張到想要他性命,而他親耳聽到他血緣意義上的父親斥責珍妃的話,才徹底醒悟,他從來不該奢望什麼父子之情。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句,他的父皇帶著無奈地輕斥珍妃——我說了多少次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一瞬間,他感到從頭到腳的血都冷了。他確定地知道,他和他血緣上的父親之間的關係只能是你死,或者我亡了。
雖然世上好像也沒什麼讓他留戀的東西,可是他又很清楚,他還不想死。那是他在八歲那年的單純想法——他想活著。
次一年,西北傳來了外祖舊疾復發,可能時日無多的訊息,他向父皇提出想去見一見素未謀面的外祖,替母后盡孝,被父皇斥責並拒絕。那時候的他從沒受到過特別的教導,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