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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艇收起了舷梯，在夜色中緩緩離港。一名水手把他們的行李送到了客艙。艾薩克一家站在船尾，眺望著逐漸遠去的海岸。起初他們還能揮揮手，同護送他們的那對男女告別，但是很快，他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海岸在夜色中成了一條蜿蜒的灰黑色曲線，只有起伏波濤上銀色的月光才能標示出海與岸的分界。艾薩克一手牽著瑞秋，一手摟著妻子，心裡想，我們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就算戰爭結束也不會回來了。這片陸地上埋葬了太多眼淚。妻子往他身邊靠了靠，他覺得她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

&ldo;再多看一眼吧，瑞秋。&rdo;艾薩克對侄女說，&ldo;我們也許不會再回來了。我們應該覺得慶幸，因為還有成千上萬的猶太人沒能逃出來。你的爸爸媽媽也沒能……我們是最幸運的。&rdo;

瑞秋直視著前方那片黑暗。&ldo;為什麼爸爸媽媽要死？&rdo;她問，&ldo;他們都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他們要死？他們做錯了什麼？&rdo;

艾薩克摸了摸她的頭。&ldo;我也不知道，孩子，但他們沒有錯，也不該死。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慘劇，好人遭屠，惡人當道。&rdo;

瑞秋的手臂收緊了，把她心愛的小熊緊緊摟在胸前。她的臉像罩上了一層面具，毫無表情，但艾薩克知道，她的內心必定十分痛苦。

&ldo;這時代是全盤錯亂……1&rdo;女孩說。

埃德加宛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他們身後，介面道：&ldo;可恨的冤孽，我生不辰，竟要我來糾正！2&rdo;

三人同時回頭盯著他。埃德加施禮似的微微低下頭：&ldo;想不到這位小女士小小年紀，竟很喜歡莎士比亞？&rdo;

瑞秋沒有說話，只是帶著些許敵意瞪著埃德加，似乎對他這個人非常牴觸。艾薩克解釋道：&ldo;她是受她母親的影響。她母親原是一位舞臺劇演員，瑞秋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一些。&rdo;

埃德加點點頭。&ldo;這孩子的父母……？&rdo;

艾薩克嘆了口氣。&ldo;真是一場悲劇。她父親，也就是我的弟弟，在鄉下經營一間伐木場。他們夫妻倆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但是去年，納粹把他父親抓進了集中營，她母親本來也是要被抓走的，可她抵死不從，被士兵擊斃了。這孩子藏在他們家的地窖裡，那地窖廢棄已久，幸運地躲過了士兵的檢查。大屠殺一開始，我和我妻子就逃出了柏林，本來要去接我弟弟一家一起逃走，可等我們到了那兒……唉……&rdo;

他憐憫地看著瑞秋，&ldo;這孩子在地窖裡躲了三天三夜，等我們找到她，她整個人都變了樣。瑞秋從前很活潑，很愛笑，現在……&rdo;他搖搖頭。

&ldo;我對你們失去親人一事表示哀痛。&rdo;埃德加說，&ldo;不過請諸位放心，我是個講信義的人，既然你們上了我的船，我就一定會保證你們的平安，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能傷害你們。&rdo;

&ldo;萬分感謝，彭斯先生。&rdo;艾薩克真誠地說，&ldo;您如此仁義的舉動，應該受到世人的讚頌。&rdo;

埃德加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ldo;那些都是虛名，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是真實的。&rdo;

&ldo;容我問一句，彭斯先生，您的這條秘密路線已經拯救了多少人？&rdo;

埃德加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ldo;多少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