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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洪泰嶽滿臉僵硬的線條頓時和緩起來，他借坡下驢地說：&ldo;迎春，你們家的歷史情況，你心中有數，你們倆可以破罐子破摔，但你們的孩子，還要奔遠大的前程，你們要替他們著想，過上十年八年回頭看，藍臉，你就會明白，我老洪今天所講，都是為你好，為你的老婆孩子好，我的話都是金玉良言！&rdo;

&ldo;洪大哥，我明白您的好意，&rdo;她拉著藍臉的胳膊，拽拽，說，&ldo;快給洪大哥賠個不是吧，入合作社的事，我們回家商量。&rdo;

&ldo;沒有什麼好商量的，&rdo;藍臉說，&ldo;親兄弟都要分家，一群雜姓人，混在一起，一個鍋裡摸勺子，哪裡去找好？&rdo;

&ldo;你可真是石頭蛋子醃鹹菜，油鹽不進啊，&rdo;洪泰嶽惱怒地說，&ldo;好你藍臉，你能，你就一個人在外邊，等著看吧，看看是我們集體的力量大，還是你藍臉的力量大。現在是我動員你入社，我苦口婆心地求你；總會有一天，你藍臉要跪在地上求我，而且，那一天並不遙遠！&rdo;

&ldo;我不入社！我也永遠不會跪在地上求你，&rdo;藍臉耷拉著眼皮說，&ldo;政府章程是&l;入社自願，退社自由&r;，你不能強迫我！&rdo;

&ldo;你是一塊臭狗屎！&rdo;洪泰嶽怒吼一聲。

&ldo;洪大哥，您千萬……&rdo;

&ldo;不要大哥長大哥短的，&rdo;洪泰嶽輕蔑地、彷彿帶著幾分厭惡地對迎春說，&ldo;我是書記，我是村長，我還兼任著鄉裡的公安員！&rdo;

&ldo;書記，村長，公安員，&rdo;迎春怯聲道，&ldo;我們回家就商量……&rdo;然後她搡著藍臉，哭咧咧地，&ldo;你這個死頑固，你這個石頭腦子，你給我回家……&rdo;

&ldo;我不回家，我話還沒說完呢，&rdo;藍臉執拗地說，&ldo;村長，你打傷了我的驢駒，要賠我藥費！&rdo;

&ldo;我賠你一顆子彈！&rdo;洪泰嶽一拍槍套，大笑不止，&ldo;藍臉啊藍臉，你可真行啊！&rdo;然後猛提嗓門，&ldo;這棵杏樹，分到了誰的名下？&rdo;

&ldo;分到了我的名下！&rdo;一直站在東廂房門口看熱鬧的民兵隊長黃瞳，應著，跑到洪泰嶽面前，說，&ldo;支書，村長，公安員，土地改革時，這棵樹分到我的名下，但這棵樹，自分到我的名下後，就沒結過一顆杏子，我準備立刻殺了它！這棵樹，與西門鬧一樣，與我們貧僱農是有仇的。&rdo;

&ldo;你這是放屁！&rdo;洪泰嶽冷冷地說，&ldo;你這是信口胡說，想討我的好就要實事求是，杏樹不結果實，是你不善管理，與西門鬧無關。這棵樹，雖然分在你的名下，但遲早也是集體的財產，走集體化的道路，消滅私有制度，根絕剝削現象，是天下大勢，因此，你要看好這棵樹，如果再讓驢啃了它的皮，我就剝了你的皮！&rdo;

黃瞳在洪泰嶽面前點頭連連，臉上全是虛笑，兩隻細眯的眼睛she出金光，咧著嘴，齜著黃牙，露出紫色的牙齦。這時，他的老婆秋香，西門鬧曾經的三姨太太，用扁擔挑著兩個籮筐，籮筐裡放著兩個嬰兒，黃互助，黃合作。秋香，梳著飛機頭，頭髮上抹著悶香的桂花油，臉上塗了一層粉，穿著滾花邊的衣衫，綠緞子鞋上繡著紫紅的花。她真是膽大包天，竟然穿戴著給我當姨太太時的衣衫，塗脂抹粉，眼波流動，一身媚骨，一身浪肉，哪裡像個勞動婦女？我對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