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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鈞把姜明霜晾了一月有餘,再踏足她寢殿時,她已經變了個人。她也還對他笑,也答話,還會說兩句玩笑話,可他就是知道,原來那個阿霜不會回來了。
若不是烽煙四起,他或許還能把他們的事從頭開始理一理,然而他每日不眠不休尚且捉襟見肘,只能將這些兒女之事暫且擱置——等著哪一日海清河晏雲破天開再將撿回來罷。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殿內,皇后正攬著小公主教她識字,見天子和姜明霜進來,忙擱下手裡的絹書,把偎在她懷中的小公主抱到一邊,起身向天子行了個禮,淡淡地看了一眼姜明霜:「阿姜也來啦。」
姜明霜趕緊行禮請安。
韋氏命宮人給他們搬來坐榻,兩人依次入了座。
司徒鈞似是解釋,又似隨口一提:「剛巧在門外碰上,阿寶呢?」
姜明霜的身子一下子繃緊了,手在袖管裡緊緊揪住帕子。
韋皇后若無其實地瞟了她一眼,叫來宮人:「去看看三皇子醒了不曾。」
三皇子住在東邊的偏殿,宮人領了命出去了,姜明霜垂眉斂目,盯著地衣上的卷草紋,像要把那紋樣銘刻進心裡去。
她彷彿等了一百年,才等到身後傳來宮人的腳步聲。
「啟稟娘娘,」宮人上前道,「小皇子還睡著呢。」
這一天又白來了,姜明霜眼裡的光一瞬間熄滅,漆黑的眸子像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眼眶慢慢透出微紅,司徒鈞不忍心再看,和韋氏寒暄了兩句,逃也似地回了宣德殿。
涼州春日的風乾燥而粗糲,挾著沙塵撲在臉上,刺刺的生疼。
「不知道咱們何時才能回京都去……」阿棗一邊替鍾薈梳頭一邊嘆道。
「快了快了。」鍾薈撫了撫肚子,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隨軍的大夫和穩婆看過,都說臨盆就在這幾日了,不出意外阿餳要降生在他阿耶的營帳中了。
相持了兩個多月,兩軍仍舊沒有分出勝負,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羌胡騎兵悍勇非常,在曠野中對陣優勢明顯,衛琇便堅守姑臧城,無論敵軍如何變著法子搦戰,他都視若無睹,從不輕易應戰。
叛軍撤離姑臧時留下的幾乎是一座空城,未及帶走的糧草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大軍全靠洛京和秦州運來的糧草支應,如今國庫空虛,冀州也在打仗,江南又有流民和山越趁機攪混水,衛琇心裡明白,他們不能沒完沒了地耗下去。
他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司徒徵比他更耗不起,羌胡與他狼狽為奸本就是為了一個利字,他許諾他們的是金銀財貨、珠寶美人,到如今也未曾兌現——幾座邊城餵不飽他們,繁華的洛京才是他們覬覦的所在。
司徒徵給他們畫了張巨大的餅,從來沒想過真的兌現。狡兔死走狗烹,他打算用胡人對付完衛琇和司徒鈞,轉頭就把這些蠻子打回關外去。也就是現在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不得不給點甜頭哄著罷了。
這樣無休無止地打下去,他的糧草也快見底了。
草原上春草茸茸,很多胡人都起了歸意,營中三天兩頭有人鬧事,漸漸的連各部首領都動搖氣來——打了大半年了他們都還沒出涼州,自己的族人像割草似地死了一茬又一茬,汝南王的軍隊卻還那麼齊整,洛京女人再怎麼細皮嫩肉,也就是一隻鼻子兩隻眼,不值得這麼天長日久地耗下去。
再這樣僵持下去,西羌各部早晚要和汝南王一拍兩散,衛琇等的就是這一觸即發的時候。
到這天的夜裡,終於有探子來報,敵營中亂了起來。
衛琇正在營帳中陪鍾薈歇息,趕緊起身穿上鎧甲。鍾薈月份大了睡眠淺,一下子睡夢中驚醒,睜眼便看見衛琇立在床邊,正打算彎下腰來親她額頭。
「是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