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第1/2 頁)
韓吟秋把一個事先就準備好的包從收銀臺的櫃子裡取出來遞給了杜靳平,昨晚她忘記拿回家了,以至於害杜靳平跑了一趟。
「趕緊走吧。我一會兒就得忙了。」她匆匆忙忙地催促丈夫。
池清在逼仄的水池邊洗抹布,背對著外面,很快就聽到遠去的腳步聲,她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她不比韓吟秋輕鬆,當有個人那麼明顯地提防著自己的時候,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雖然實際上,杜靳平很少拿正眼瞧她。
上午的客人其實不多,偶然有一兩個踱進來逛逛,裝模作樣觀賞一番後都會拔腿離開。
「昨天的演出怎麼樣?果果表現一定不錯吧?」
韓吟秋結婚多年一直沒有生育,然而她卻是極喜歡小孩子的,尤其象果果那樣眉清目秀的男孩,只是池清很有分寸,並不常帶果果來繡坊。
「嗯。」池清笑吟吟地點頭,提起兒子來,她的心裡便籠罩上了一層朦朧而柔和的色彩。
「有機會是該讓他出去多鍛鍊鍛鍊,否則會越來越內向。男孩跟女孩可不一樣,得大膽點兒。又是單親家庭出來的,將來容易受人欺負。」
她轉過身來,看見池清臉上現出的幾分尷尬,這才察覺自己失言了,「嗨!瞧我這張嘴!不過我是為你好啊!池清,說真的,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呀?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找不著哇!」
這事韓吟秋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她提起過了,自從她知道池清的丈夫車禍身亡後,她想為池清找個歸宿的念頭就一直沒有斷過。
池清自然不好拂老闆的面子,每次都用很含糊的「再說吧」帶過去了。
她很少想過再嫁人,彷彿跟果果相依為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就像過去,她跟自己的母親那樣。
活到二十六歲的池清,也許因為前面的幾年過得太跌宕起伏,幾乎耗掉了她有限生命中絕大部分的精力,她不再象同齡女子那樣對愛情充滿幻想和企盼。她希冀的,不過是一份寧靜平和的生活,無風無浪,她可以在那樣的環境下,把她的果果撫養長大。
2-2
從正午開始,秋雨就落個不停。
韓吟秋一吃過飯就跑外市談貨款去了,只留池清一人留守看店。
下雨的午後格外淒涼,聽著簾子外面滴滴答答永無休止的落雨聲,彷彿時間也就此靜止似的。
池清孤獨地坐在博古架下的一張小木板凳上,手裡拿了一塊幹抹布,緩慢地給腳邊一堆刺繡作品「洗臉。」
一到這種漫長的雨季,她的左肩總是習慣性地隱隱作痛,那道舊傷口象是一個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時時用疼痛來提醒著她過去並非只是一場夢那樣簡單。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手型十分美,韓吟秋有一回忍不住贊道:「你的這雙手不去彈鋼琴實在可惜了。」
當時她正低頭做事,冷不丁聽到這句讚譽,眉心不覺一跳,整張臉都不自然起來,幸而韓吟秋並未察覺。
打理名貴的刺繡需要十二分的耐心和細心,韓吟秋總是很放心地把這種單調而無聊的重複工作撥給池清。
池清卻並不覺得枯燥,她很享受這種靜靜的流水一樣的時光,如果可能,她寧願選擇永遠留在這樣的單調之中。
她仔細地作業,時不時仰起臉來,打量幾眼對面收銀臺後的牆上掛著的一幅繡品。在眾多出樣的展品中,它絕對不是最精彩的,相反,它極為簡單:廣袤的草坪上,有稀稀落落的牛羊,一輪夕陽降落未落,整個色彩給人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意味。事實上,很多人看到這幅畫時都會帶著淺淺的遺憾吟誦出這句話來,也因此,它很少有人問津。
池清對它情有獨鍾,不過是因為畫面上的意境與她記憶中的某一幕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