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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衣幾乎崩潰大喊:「你放過他,放過他!辛染,你的恨你發洩在我身上,你別對別人……你……!」
辛染對他的怒吼置若罔聞,只是隨意地將昏厥過去的裴宿風拋在地上,生死未卜。
楚瀾衣崩潰極了,他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蹣跚著,狼狽地拖著傷重的身軀,任由身上好幾處被劍捅穿的傷口汩汩冒血,一下子洇紅了白衣。
辛染站著未動,她看不見了。
不知這樣一個渾身被血染透的高山嶺梅,是否還能維持住那聖潔的模樣。
她太想弄髒他了。
看不見了,但能聽見聲音,也能感受到情緒。
腳步未至裴宿風面前,就被辛染抬臂攔住。
女孩面無表情,甚至連剛剛那一點怨憤自嘲都被抹乾淨,彷彿這具殼子裡的魂靈,早就燃成煙,化作霧,徹底潰散消失了一般。
她近乎是機械地將冷冽到毫無情緒的聲音戮進他心中。
她說:
「你說,你的命給我。」
「你說,願被我毀滅。」
「你說,是毀是譽,由我做主。」
楚瀾衣是真不在意自己的命,無論如何他都沒多久好活了,可眼前一幕幕與無數次輪迴中的記憶相疊,那些渺遠地好似一場戲劇般的畫面,隔著層巒疊嶂的千重歲月,撞進他的腦海。
他近乎崩潰。
真實的都太真實了。
耳邊的痛呼殺伐,鼻尖的濃烈血腥,觸手冰涼的利刃和粘膩的血漬……
前塵往事中,他沒有帶著記憶輪迴,卻一次次承受著他在乎的兩邊拉鋸相殺,他做不到讓任何一方放棄提刀。
這輩子,他就算是帶著劇本,帶著一個預知前途的能力,卻還是在面對這樣的意外中,體會到了源自於無數次輪迴的那種疼痛。
無能為力……
身軀的傷害,他尚且勉力支撐,強迫著自己清醒下去,可精神上一旦崩潰,一旦認定自己所有努力全部付之東流,全都破碎成了笑話。
他近乎魂靈死寂。
地牢化作的廢墟中滾著濃烈的硝煙,焦土上躺著一具具身軀,曾鮮活過,血腥衝進鼻腔,蔓入腦顱,他連最後一點掙扎都隨著一聲嘆息撥出,化成煙與霧,一併滾入燃燼的焰火中。
「辛染。」
他驀地笑了,一雙鳳眸失了最後的凌厲與溫柔,只餘下空洞。
「……我累了。」
主動放棄,不再勉力去支撐,他維繫的清醒也瞬間土崩瓦解。
視線中,渾身是血的女孩衣袍獵獵,在風中站成強大嗜血的魔神,他也終於意識到無數次的輪迴沒有用,他終究救不了她。
那……下次。
算了。
他想,算了吧。
耳邊是風凜,眼前虛成一片,最後的意識散開,殘破的身軀驀地傾頹,砸進焦土與廢墟。
……
楚瀾衣像是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夢淵中。
感覺靈魂在下沉,卻一直不觸底,他想過自己死後會怎麼樣,應該不會去鬼界,難道還會再次陷入無止盡的輪迴之中嗎?
他不想再輪迴了。
一個人心累到極點後,失去了一切欲`望。
他每一世輪迴中,身軀都會回歸天地,以大乘期修士的靈力去滋補世間萬物。
那靈魂呢?
可不可以也讓它寂滅於天地間,往後就不必那麼累了。
墮入黑淵中,不知沉寂了多久,他的意識還在,甚至能聽到外界零星的聲音。
「……換我吧。」
「我知道……但是……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