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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小金寶整了整喪帽。小金寶一臉悲痛,低聲說:“你真是個好人,我去去就來。”小金寶就這樣挎著竹籃從容鎮定地跨出了門檻。小金寶就這樣從兩個看守的鼻尖下面越過了石巷,踏上了上山的道路。我這時正扳上了兩隻大蝦,高興地讓槐根看。
小石巷又窄又長,彎彎曲曲通往山岡。那個奔喪的女人拾級而上,爬得孤寂而又憂傷。小石巷剛拐彎一片山腰就呈現在小金寶的眼前了。小金寶往後看一眼,扔了手裡的小竹籃只愣了一下就撒腿狂跑。小金寶鑽進了樹林,樹林里布滿墳堆。小金寶一邊脫喪衣一邊大口喘氣。她幾次想停下來幾次又重新打起精神。她在荒山之上如一隻受傷母獸慌不擇路。她的胸中展開了一片自由天空,無限碧藍等待她展翅高飛。
我發現小金寶失蹤是在抓到一隻烏龜之後。這隻落網小龜只有酒杯那麼大。我把龜抓在手背上,它的四隻小腳在手中划動給了我回家的幸福感覺。我回過頭,這個回頭動作要了我的命。我剛抓了一隻小龜那隻母老虎就不見了。那隻小竹椅空在那裡,給了我無比強烈的空洞錯覺。我走到石門檻,四下張望了一趟就衝上了小金寶的小閣樓。樓空著,我重新回到堂屋時兩個看守早已站了起來,他們的表情說明了事情的嚴重程度。阿貴對我說:“人呢?”阿貴轉過頭對桂香大聲吼叫:“人呢?”桂香弄不懂他們為什麼這樣,抽了筋似的。桂香用手斜指了小石巷,嘴裡沒有說出話來。阿貴站在小石巷口看見了幽幽而上的狹長石道。他的臉上吹起了墳山陰風,彷彿夜鬼敲門了,兩眼佈滿晦氣。阿貴衝到山坡,他撿起了那隻小竹籃。張了嘴回頭看阿牛時就坍下來了。阿貴坐在地上那口長氣陷入了丹田,再也沒能接得上來。“狐狸精。”他說,“她是個狐狸精。”
上海往事 第七章(2)
逃到大河邊太陽已偏西。小金寶站在河邊驚魂未定,她的頭上汗跡縱橫,粗布衣褲上留下了她在山坡上的滾動痕跡。小金寶張開嘴喘息,胳膊腿再也抽不出一絲氣力。河面剛駛過去一條纖船,五六個縴夫弓著背在石河岸上默然前行。他們的背脊又油又亮,肌肉的不規則運動不停地變幻反光角度,放射出銳利的閃爍。
小金寶一路高叫“大哥”一路踉蹌而去。縴夫們直起身,看見一個周正的女子衝著他們呼嘯而來。小金寶撲進一位縴夫的懷抱早就大淚滂沱。小金寶甚至沒有看清縴夫的長相就開始了血淚申訴:“大哥,救救我,我阿爸又賭錢了,上個月他才輸掉三間瓦屋,這個月又把我阿媽陪嫁時的一隻如意給賣了。千刀殺的阿爸他前天又上了桌子了,他一個出衝就把我典了出去,我可是村東阿祥的人,都收了聘禮了,我明年開了春就要嫁過去,我死也不能把自己典出去。你們救救我,滴水恩湧泉,求你們救救我,我來世當牛做馬再報還……”
縴夫裡走出一位長者。他對著大船招招手,大船緩緩靠了過來。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光頭摸著頭皮對小金寶笑了笑,說:“七仙女!”長者給了他一巴掌。
大船靠岸後船幫上伸過來一隻跳板,長者扶小金寶上了貨船,幾個縴夫站在岸邊對著小金寶只是傻看,長者回過頭,眼睛上了點力氣。幾個縴夫一起低下頭無奈地上路了。
長者用拳頭給小金寶開了一隻黃金瓜,小金寶接過來就啃,吃得窮兇極惡。小金寶猛吃一氣後對岸邊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勝利微笑。小金寶狗那樣舔過舌頭,放心了,自由的喜悅走遍全身。天上飛過一群鳥,它們在藍天上氣度雍容,懶散無序恣意飛翔。
“你阿爸是誰?”長者問。
“開油坊的張萬順。”小金寶順口說。
“張萬順?”長者唸叨著這個名字,一時想不起來。長者點上旱菸,關切地說:“姑娘不是斷橋鎮人吧?”
小金寶一時找不出話來了,她自己也弄不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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