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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堯把ct備份裝好,走動時故意將腳步聲放大,陸鳴聞聲望來,略狹長的鳳眼此刻睜得很大,圓鈍得近乎空曠。
“雨停了。”陸鳴說。
遲堯微怔,一看窗外,連綿潮溼了幾日的小雨真的停了。
視覺作為人類收集資訊的首要知覺,優先於聽、觸、聞、味四感。但陸鳴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視覺,所以他接觸世界的第一途徑變成了聽。
聽常人根本不會注意的細雨,聽它何時落,聽它何時停。
遲堯突然很難過。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提醒“陸鳴看不見”的事實,實際上,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被提醒著。
每一次面對陸鳴揚起又僵硬收回的微笑;每一次風暴瓶中析出新的漂亮晶體;每一次黎明後絢爛的朝陽升起……
生活中稀鬆平常的小事,像是調皮搗蛋的孩子,時不時就蹦躂出來,伸出利爪,在遲堯心上抓一把,傷口腐爛難愈,經年累月留了疤。
可他還是不能習慣陸鳴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陸勁松雷厲風行,召集專案組開會後立馬下令對外隱瞞了陸鳴失明一事。
渭南東城區那塊地的投資招標因陸鳴出事故的原因臨時更換了主講人,有所失誤,倒讓祁青聿投靠的一家公司鑽了空子。
不過陸勁松也不是什麼善茬,當初爭奪家產早已撕破臉皮,這會兒也不怕惹事。
七日內調查了隧道建設違規爆破等事,一紙訴狀把祁青聿和楊玉玲抓了出來。
專案競標洗牌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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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腥風血雨吹不進病房來,陸勁松嚴詞封了眾人的口,不許在陸鳴耳邊提及工作方面的事。
這與傳聞中陸勁松的形象截然不同,難道是老來醒悟?
人心難測,遲堯看不透陸勁松這隻老狐狸。
託著下巴盯著陸鳴看了會兒,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他也看不透老狐狸的兒子。
陸鳴瘦了,憔悴了。
下巴長出青胡茬,眼底藏著濃濃的倦怠,病號服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形銷骨立,像被抽去生機的枯木枝,陽光也照不亮。
輸液管一滴滴下落水珠的影子恰好落在陸鳴面頰,像陸鳴在哭。
遲堯突然也很想哭。
偶爾他感覺自己只活在陸鳴身邊,悲喜情緒只因陸鳴而起。
他似乎在與除陸鳴外任何事物接觸時都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塑膠膜,難以共情、無法言語。他平淡得近乎冷漠。
陸鳴突然開口:“阿堯,你哭了嗎?”語調平緩,彷彿陳述事實。
遲堯吸吸鼻子,剛想說“沒有”,手心胡亂抹臉卻真的抹到一片溼漉。
或許是眼淚落在地板那聲幾不可聞的“啪嗒”聲被陸鳴捕捉到,遲堯眼淚掉得更厲害,邊抹眼淚邊想,“啪嗒啪嗒”的聲音大概要把陸鳴耳朵吵死了。
陸鳴嘆了口氣,指尖摸索拍了拍床邊,“哭什麼?坐過來。”
遲堯小心翼翼坐過去,生怕碰到陸鳴另一隻正在輸液的手。眼淚落在雪白棉被上,聲音比落地更沉悶,洇出顏色略深的一滴。
陸鳴朝那聲悶響的方向摸了摸,試探好幾下才摸到那滴滲入布料稍顯冰冷的眼淚。
陸鳴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勻稱,做出試探摸索的動作時猶豫的幾個瞬間便格外讓人心痛。
遲堯心裡悶著一口氣,抓起陸鳴的手放到自己臉頰邊。
“摸被子幹嘛,摸摸我。”
陸鳴僵硬幾秒,低低笑了下,應“好”。
笑容很快又淡了下去。
陸鳴替他抹去眼淚,仔仔細細分辨他臉頰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傷。
“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