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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蟬喧頭一次發現,原來陶桃是這樣一個決絕的人。
一旦他認定,便不留餘地。
宋蟬喧沒有去接陶桃手裡的東西,他只是盯著陶桃看,鼻腔微酸,嗓音發顫。
「你真要跟我分得這樣清楚?為了江泠,你連家都不要了?」
陶桃直視著宋蟬喧的雙眼,搖頭。
「你比我更清楚,老宅從來不是家。那裡哪兒有家的樣子?」
「哥,我不想讓我們之間變得更加破碎,你還是我哥,只是我們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我們也不能毫無芥蒂得回到從前。否則的話,我那些年的等待就像一個笑話。」
陶桃伸出去的手有些酸,他上前兩步將手裡的東西放進了車裡,又往後退了兩步想避開宋蟬喧。
宋蟬喧突然伸出手拉住陶桃的手腕,眼神凌厲,遍佈血絲的雙眼間還透著些許無奈與痛苦。
陶桃看不懂,也不想懂。
陶桃來到宋蟬喧身邊的這些年,宋蟬喧並不常與他肢體接觸。宋蟬喧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要躲避陶桃,躲避他熱烈的雙眼,躲避他無所遮掩的同情。
那些都不是宋蟬喧可以承擔的。
但是此刻這樣拉著陶桃的手,宋蟬喧卻覺得他那樣遙遠,遙遠到哪怕與他離得這樣近,可他的心卻早就遠離了自己,去了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宋蟬喧的心口似針扎一樣慢慢疼了起來,他一把抱住陶桃,不容他拒絕和掙扎。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陶桃下意識想躲避,他掙扎著要後退,卻被宋蟬喧抱得更緊。
慌忙之中,陶桃聽到了宋蟬喧的聲音。
顫抖的,悲傷的,受傷了一樣的聲音。
「陶桃。」
「你說得對。我們沒有家,都沒有。」
許是宋蟬喧的聲音太過悲傷,陶桃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陶桃,我一直以為我是有家的。」
「因為你在,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有家的。但是今天你告訴我,那不是家。」
「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沒有家了。」
孤獨像是滲著血的、潰爛了的魔鬼的手,從宋蟬喧心底最黑暗和骯髒的地上一點一點攀巖而上,將宋蟬喧心中那僅存的一片光亮奪走,將那盞燈丟進了深淵裡。
宋蟬喧像是急於挽救那盞燈,他緊緊抱著陶桃,用盡全力。
「陶桃。」
「你曾說的保護我,不作數了嗎。」
「你真的要丟下我了嗎。」
陶桃的心上像是蒙了厚厚的一層霜冰,雖然並不多冷,卻還是寒從腳起。
陶桃忍住眼眶中呼之欲出的淚水,仰頭,輕輕推開宋蟬喧,用發紅的雙眼注視著他,竟發現他眼中有淚,那樣珍貴的淚。
陶桃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哥,以前我一直以為我喜歡你,所以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可是哥,現在我才明白,那不是喜歡,是害怕,是依賴,是因為怕被拋棄而不得不像抓緊救命稻草一樣不鬆手。」
「可這世上誰又能做誰的救命稻草呢?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我們都不可以。」
宋蟬喧眼含熱淚,牙關緊咬,半晌才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來。
「那江泠呢。」
「你難道不是將他當做了救命稻草,為了他拋棄我嗎。」
陶桃微微一頓,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會陰山,江泠第一眼見到自己時流下的淚水。
那是生平第一次,陶桃明白自己也可以成為另一個人的全世界,是可以無條件保護和守候的世界。
陶桃慢慢舒了口氣,搖頭。
「我已經不需要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