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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明白大勢所趨,憑荀彧一人已無力迴天。丞相之能,丞相之心,荀彧明白。然為人不可失節,若連忠節皆可棄,苟活於世有何意義?」荀彧的臉上皆是大義,他的選擇,早在一開始就堅定,到了最後還是不可改。
「先生。」曹盼痛苦地喚著一聲,荀彧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皆如是,你知我,更懂我。」
「此一生,荀彧為了一道微弱的光明而活著,如今光能已不復,彧安能復存。丞相待荀彧之心,荀彧明白。拼盡三十年終是一場空,已無漢祿可食,丞相念我多年辛苦平衡漢室和丞相的關係,眼下讓我做個選擇,荀彧是該做個選擇了。」荀彧說著話撫過那空空如也的食盒。
曹盼搖頭,沖唐夭道:「師娘,師娘你勸勸先生,師娘。」
唐夭搖了搖頭,「我從來不想改變他,無論他想走什麼樣的路,我只會陪著他。」
曹盼的淚落下了,儘是絕望,荀彧沖曹盼道:「此生能收為你為徒,彧之幸也。若有一日丞相果真走向那一步,望你不改初心。」
「先生,先生怕我會變,那就留下來看著我,盯著我,只要我有一丁點變的可能,先生就管我。先生知道的,除了先生,天下無人能製得住我,將來我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知道。」曹盼還在掙扎著,想讓自己來牽制住荀彧。
荀彧笑了,「你自製過人,不需要任何人管的。」
至於此,便知道再多的懇求都不可能了,荀彧此生從一開始便做了決定。
「先生怪我阿爹嗎?」曹盼眼中含淚地問出。
「不怪。求仁得仁,這是荀彧的選擇,與丞相無關。」荀彧豁達,曹盼哽咽地道:「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無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聽到這話,荀彧大聲地笑了,「明心亦是君子。」
只這話落下,荀彧的嘴角溢位黑色的血絲,曹盼大驚,「先生!」那端唐夭亦是如此。
「夭夭。」荀彧撐起來想要抱住唐夭,唐夭應一聲,往荀彧的懷裡靠去,曹盼上前喚道:「先生,師娘。大夫,快叫大夫。」
曹盼身側的婢女上前為荀彧和唐夭把脈,隨後倒出兩粒藥想讓他們服下,曹盼想要給荀彧服下,荀彧側過頭,「不必了。」
一句不必,曹盼想要塞給唐夭,唐夭也搖頭,「不必。」
「先生,師娘,你們把解藥服下,求你們了。」曹盼哭著求他們,她不想讓他們死,不能讓他們死啊。
「不必。你先生此生殫精竭慮,他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吧,我陪著他就好。」唐夭為荀彧說話,曹盼搖著頭,淚流滿面。
荀彧撫過唐夭的臉,唐夭抬頭看著荀彧道:「郎君痛嗎?」
「不痛。」荀彧沖唐夭笑著說,唐夭也沖他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郎君說不痛,肯定不痛。」
荀彧問道:「後悔嗎?」
「悔什麼?悔嫁給郎君?還是悔和郎君同生共死?郎君待我一世情深,世上只有一個荀文若,我得之三生有幸。一個最守規矩的人,卻為我做盡了不守規矩的事。我為何悔?」
唐夭還是說著那一句最讓她有成就感的話,她的夫君愛重她,一世疼愛,他若是不在了,誰還疼她,愛她呢?
「夭夭,彧心悅於你。」一如許多年前的桃樹下,桃花飄落,荀彧求親唐夭,這一句彧心悅於你,那是他們結合的開始,此生將終,荀彧想再和唐夭說一聲。
「妾亦心悅郎君,上窮碧落下黃泉,妾與郎君同行。」唐夭笑著開口,慢慢的合上眼,手亦垂下,荀彧吻在她的唇畔,「好!」
兩情相悅,一生相守,何其有幸,今能同死,一生無悔。
曹盼攤坐在地,淚如雨下……
建安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