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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年沉默不語, 許久後, 他終於鼓足勇氣正視了自己的內心, 聲色低沉而認真地開口:「知南,不是因為你, 是因為我自己。」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活得很窩囊, 頹廢成了一灘爛泥, 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熬過離婚帶來的變動和衝擊。
有家的人和沒有家的人感覺是不一樣的, 有家的人有後盾、可回頭, 內心是踏實的;沒家的人只能孤軍奮戰,甚至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義是什麼。
他從小就渴望自己有一個家,羨慕極了那些放學後有父母來接的同學們,羨慕他們每年過年都有新衣服和新鞋子穿,但是每當那些有領養意願的夫妻來到孤兒院挑選孩子的時候,他都會竭盡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故意耍滑作怪地把自己變成大人眼中最討厭的那種孩子,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在被選中之後又被退回。
即便是親生父母,也會狠心拋棄掉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只是領養的孩子?
他曾有一位一起長大的朋友,在他六歲那年,這位天資聰慧的朋友被一對無子的夫妻收養,幾年後,這對夫妻有了自己親生的孩子,於是又將他的朋友退回了孤兒院,從那之後,他的朋友性情大變,喜怒無常。
那年他九歲,朋友的遭遇如同一道鋒利的尖勾一般勾起了他腦海最深處的一段模糊的記憶:深夜,年幼的他小心翼翼地藏在老舊的木門後,趴在門板下方的那個小洞前偷看門外的那群圍著火爐說話的人,有人說他是他們花了一萬塊錢買來的,扔了不值當,不如繼續當兒子養著,以後給他們養老;有人說他們現在已經有了親生的兒子,沒必要養著一個野崽子,不是親生的永遠養不熟;還有人附和著說,一萬塊錢搭進去就搭進去了吧,繼續養著還要繼續搭飯錢。
記憶中的他還十分畏懼那群人,偷聽的時候,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就好像門外的那群人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群可怕的陌生人。
自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都在思考那群人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是不是他的親生父母?直至上初中後,這段模糊的記憶帶來的衝擊感被另外一段更加深刻的記憶取代了——
初二那年,他那位被收養之後又被退回的朋友自殺了,從初中教學樓的最頂層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他試圖去抓他的衣服,但是沒抓住,指尖蹭著他的衣角劃了過去……林嘉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試圖將那段回憶從腦海中驅逐,然而他的呼吸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了起來。
許知南聽出了不對勁兒,擔憂地喊了他一聲:「林嘉年?」
林嘉年咬緊了牙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沒事。」
許知南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你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林嘉年卻斬釘截鐵:「我真的沒事。」
許知南不置可否,她也是瞭解林嘉年的,在某些問題上他很固執,喜歡鑽牛角尖,所以她只能換種方式勸他振作。
思索片刻,許知南又說:「我們只是離了婚,並不是形同陌路,我不希望看到你自暴自棄的樣子,更不希望你的事業受到影響,畢竟公司也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是你的心血,你不能半途而廢,你要好好工作,好好賺錢,不然你每個月怎麼給我三百萬的撫養費?」
林嘉年:「……」
許知南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起來:「離婚協議書上籤的是三百萬,你就必須每個月定時給我打三百萬,我一分錢的帳也不會給你賒,所以,現在,你,立刻,馬上,振作起來去公司,在董事會被激怒之前回歸崗位!」
林嘉年張開了雙唇,正要講話,卻又被兩個連續的噴嚏打斷了。
許知南立即在電話中詢問:「感冒了?」
林嘉年吸了吸鼻子,鼻音越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