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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極力促成這樁婚事,大哥,如今只有你能幫我女兒……」那女子的聲音很熟悉,我和玲瓏對看一眼,滿腹狐疑地走到窗下。
「阿落,你別傻了!你們王家的事,我能做什麼?王家兩朝皇后,這樁婚事有什麼不好的?」是舅舅的聲音,他在喊我母親的閨名,難道真的是她?
「他們彼此不喜歡,任誰都看得出來!」的確是母親的聲音,可從我記事起,就沒見她踏出王府半步。
「喜不喜歡又怎樣?王琿待你不好嗎?」
「那不一樣,皇后壓制庾妃和太子多年,你以為太子會善待狸奴?」我咬了咬唇,母親是為我而來,但其實不必。
「阿落,生在王謝家,有哪個人的婚姻可以隨心所欲?你在洛陽擺擂臺的時候不明白,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生她下來,不是為了重蹈我的覆轍!早知你態度如此,我不如就讓人把她領走了!」
「你的覆轍?你喜歡的人,他在哪裡呢?單憑一盤棋,你能看出什麼?當初你就看走眼,如今就看得對了?你不要以為當年是我從中作梗,我告訴你,我可什麼也沒做,是他不要你!」舅舅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被人戳到了傷處。
「我不是來聽你翻舊帳的!」母親也不甘示弱。
「王謝兩家只有一牆之隔,你十幾年也肯不回來,不翻舊帳,你還指望有什麼新鮮的可聽?」
屋子裡再無聲響。良久,是母親嚶嚶的啜泣:「大哥,算我求你了……如今聖旨未下,你若肯幫忙,就還有餘地轉圜……」
舅舅喟嘆一聲,也放緩了語氣:「阿落,以王琰在朝中的地位,向來說一不二,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此事陛下會一拖再拖呢?冊立太子妃的聖旨,如果年前不下,恐怕就再不會下了……你要擔心的,應該不是狸奴的婚事啊!」
「你是說……」
我低頭去碾腳下積雪,濺起一塊漏進鞋幫裡,濕了足衣。我扯了扯玲瓏,示意我們還是走吧。玲瓏滿面愁容,也不知道是為了我,還是為她自己。看來,今天來得真不是時候,我再沒有賞花的心情,喊人給絮姐姐捎了個話,就出了謝宅。
「我昨天聽六叔說晴雨軒新進了松煙……」我不想回府,隨意找了個藉口,肩輿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小雪初晴,個人自掃門前雪,那些模稜兩可的地界就隆起了高高矮矮的雪堆。幾戶人家的大門已經換上了新的桃符,紅紅綠綠的,是皚皚冬日裡新的希冀。孩子們揚著紅撲撲的臉蛋,嬉鬧著從我身邊經過,大聲唱著不明深意的孺子歌:「五馬浮渡江,一馬化成龍。王馬共天下,後有白牛繼……」
天下已經不再是司馬一家的天下,南朝也將不再是琅邪王氏的南朝。馬後有牛繼,可憐那白牛,恐怕也早就成了武帝刀下的冤魂了吧……
為我的婚事,大伯還在四處奔走,明眼人大抵都嗅出了氣味,琅邪王氏在南朝一家獨大的局面終將成為歷史。我依舊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日都在泚園潛心習字。偶爾會想,王家人都變成了清官,抑或是像石宗山那樣的富民,好好經營自己手裡的產業,日子不也過得很愜意。有時,又會想到牧哥哥直言正色的樣子:沒有濁官,那些清官吃什麼去?
小年那日,水凍如瘀,天實在冷得厲害,還沒寫上幾行字,手就麻木了。我捱到炭盆邊上取暖,見屋子裡一盆水仙開得正好,一時興起,就拿了筆桿子在書案上擊節:「凌波生寒花,可憐不復久……」
「呸呸呸!」玲瓏放下手裡的針線,怒目看我,「小姐和誰學的樣子?流裡流氣的。」
我朝她皮皮一笑,扯了扯裙裾,正襟危坐,繼續寫我的字……忽聞園子裡急急匆匆跑來一個僕從,在棉布簾子外向我報事:「小姐,宮裡來人傳旨,老爺請您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