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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志贊道:「真是神仙般的好地方。」溫青道:「這些花都是我親手種的,除了媽媽和小菊之外,誰也不許來。」他提了籃子,緩緩而行。袁承志在後跟隨,只覺心曠神怡,原來提防戒備之意,一時在花香月光中暗自消減。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小小亭子。溫青要袁承志坐在石凳上,開啟籃子,取出一把小酒壺,兩隻酒杯,斟滿了酒,說道:「這裡不能吃葷。」承志夾起酒菜,果然都是些香菇、木耳之類的素菜。
溫青從籃裡抽出一支洞簫,說道:「我吹首曲子給你聽。」承志點點頭,溫青輕輕吹了起來。承志不懂音律,但覺簫聲纏綿,如怨如慕,一顆心似乎也隨著婉轉簫聲飛揚,飄飄蕩蕩的,如在仙境,非復人間。
溫青吹完一曲,笑道:「你愛什麼曲子?我吹給你聽。」承志嘆道:「我什麼曲子都不知。你懂得真多,怎地這等聰明?」溫青下顎一揚,笑道:「是麼?」
他拿起洞簫,又奏一曲,這次曲調更是柔媚。月色溶溶,花香幽幽,承志一生長於兵戈拳劍之間,從未領略過這般風雅韻事,不禁有如習練木桑所授的輕功時飄身在半空之中。溫青擱下洞簫,低聲道:「你覺得好聽麼?」承志道:「世上竟有這般好聽的簫聲,以前我做夢也沒想到過。這曲子叫什麼名字?」溫青臉上突然一紅,低聲道:「不跟你說。」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曲子叫『眼兒媚』。」眼波流動,微微淺笑。
這時兩人坐得甚近,袁承志鼻中所聞,除了玫瑰清香,更有淡淡的脂粉之氣。心想這人實在太沒丈夫氣概,他相貌本就已太過俊俏,再這般塗脂抹粉,成什麼樣子?幸虧自己不是口齒輕薄之人,否則豈不恥笑於他?又想:江南習氣奢華,莫非他富家紈絝子弟,盡皆如此,倒是我山野村夫,少見多怪了。
正自思忖,聽得溫青問道:「你愛不愛聽我吹簫?」袁承志點點頭。溫青又把簫放到唇邊,吹了起來,漸漸的韻轉悽苦。袁承志聽得出神,突然簫聲驟歇,溫青雙手內拗,啪的一聲,把一支竹簫折成兩截。
袁承志一驚,問道:「怎麼?你……你不是吹得好好的麼?」溫青低下了頭,悄聲道:「我從來不吹給誰聽。他們就知道動刀動劍,也不愛聽這個。」袁承志急道:「我沒騙你,我真的愛聽呀,真的。」溫青道:「你明天要去啦,去了之後,你永遠不會再來,我還吹什麼簫?」頓了一下,又道:「我脾氣不好,我自己知道,可是我就管不了自己……我知道你討厭我,心裡很瞧不起我。」袁承志一時不知說什麼話好。溫青又道:「因此上你永遠不會再來了。我……我再也見你不著了。」
聽他言中之意,念及今後不復相見,竟是說不出的惆悵難過。袁承志不禁感動,說道:「你一定瞧得出,我什麼也不懂。我初入江湖,沒學會說謊。你說我心裡瞧不起你,覺得你討厭,老實說,那本來不錯,我起初見你動不動殺人,很不以為然。不過現下有些不同了。」溫青低聲道:「是麼?」袁承志道:「我見你本性還是挺良善的,多半受了人欺壓,心中委屈,出不了氣,這才脾氣有點怪,那是什麼事?能說給我聽麼?或許我能幫你。」
溫青沉吟道:「我跟你說,就怕你會更加瞧我不起。」袁承志道:「一定不會。」溫青咬一咬牙道:「好吧,我說。我媽媽做姑娘的時候,受了人欺侮,生下我來。我五位爺爺打不過這人,後來約了許許多多好手,才把那人打跑。因此我是沒爸爸的人,我是個私生……」說到這裡,語音嗚咽,流下淚來。
袁承志道:「這可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你媽媽,是那壞人不好。」溫青道:「他……他是我的爸爸啊。人家……人家背地裡都罵我,罵我媽。」
袁承志道:「有誰這麼卑鄙無聊,我幫你打他。現下我明白了原因,便不討厭你了。你如真當我是朋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