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吉雲埠(第1/2 頁)
到了埠口,張順將船停在一個泊位,提著裝滿活魚的竹簍,上了碼頭。
一名面容紅潤的精壯漢子走來,嗅到張順身上的魚腥味,微微皺眉,難掩厭惡,低聲輕呵道:“停埠費四文!”
大野澤之中除卻最底層的漁民外,還常會有世代簪纓的官宦子弟或負笈遠遊的遷客騷人泛舟遊玩,負責此處的小吏客套陪笑都留給了那等人物,如張順身無尺寸之地的漁民?就只剩下倨傲的態度了。
沒他娘地打上一頓就謝天謝地了。
張順點頭哈腰,從懷中摸出僅剩的五枚銅板,“白爺。”
中年漢子白爺接過銅板,放在掌心,極熟稔地拇指一滑,看清五枚,仰頭望向張順。
張順心中罵了一聲,臉上陪笑,拎了拎竹簍,道:“白爺,小的手頭拮据,沒湊夠孝敬錢,待我將魚去魚行賣了,保管給白爺補上。
咱船在這兒,也跑不掉不是。”
在這吉雲埠停靠船隻,需繳納四文錢,不過官府小吏麼,哪有過往不再刮一層油水的?四文錢之外,還需再拿兩枚銅錢當作孝敬,分潤吉雲埠上上下下。
整個埠口都是官府說了算,你一個小小的漁民,敢違抗?有的是辦法整治你!
漁民不是傻子,也想過不傍在埠口碼頭,而是在周遭水灣,可一來不安全,二則是常有小吏巡檢附近。
將船拖走還算好的,就怕碰上執法嚴苛,貪得無厭的酷吏,會埋伏在船旁,待漁民回來時,直接將人抓走,囚你十天半月,再扣上幾個大帽子嚇唬嚇唬,告知你家人出錢贖人。
大恆開國兩百餘年,政治實在不怎麼清明瞭,貪官汙吏橫行,據說當今聖上便是個鬥雞走狗之輩,上行下效,可想而知。
白爺皮笑肉不笑地附身,開啟魚簍,視線掃去,“呦,收穫不小啊。”
他手伸入簍中,抓上來一條價值不輕的‘月鯽’,抬頭道:“孝敬不隔夜,沒錢好說,就用這條月鯽代替了。”
張順奉承道:“白爺喜歡,莫說這一條區區月鯽,縱是一簍的魚也好說。”
白爺拍了拍張順肩膀,哈哈一笑,“好小子,識相,看著眼熟,怎麼稱呼來著?”
“小的張順。”
白爺眼眸輕蔑,笑罵一聲,“原來是你個泥腿子……”
話沒說完,一名漁民停船上岸,白爺撇下張順,走了過去,“停埠費四文!”
張順提起魚簍,臉上笑容淡去,心疼那條少說能值八文錢的月鯽,“白爺,真名白狗毛,仗著自己姐夫的關係,當上了油水豐厚的埠口小吏,前身老實,沒少受他欺凌,身上有條疤痕,就是拜他所賜。
而且對漁民盤剝得厲害,聽說前不久又納了第三個外宅,還是強搶人婦,是個曹賊玩意兒……
新仇舊恨,為民除害,再加上自己缺少家資,沒道理不去弄死他,將其積蓄攬入懷中。”
“暫且忍他一陣子,待老子的蝦兵再厲害些,自保之力再多些,摸清楚這傢伙底細,動手不遲。”
張順穿越來半月,可是見識了這世道,對白狗毛這等人留有餘地,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了。
魚行距埠口不遠,緊緊挨著,張順到了地方,魚行正有一彪形大漢領著兩人來回巡走。
體型壯碩的彪形大漢姓常,漁民都叫他常爺,乃是吉雲埠的漁霸,在此魚行買賣,抽成一半,如賺十個銅板,需上繳五個。
農夫有地主,漁夫有漁霸。
才經一層壓榨的張順喟嘆一聲,這也是他穿越大半月來,越過越窩火的原因。
若沒漁霸、小吏剝削,憑著在大野澤打魚,其實也能算是好營生,幹上幾年,攢些銀錢,憑著前世見識做些買賣,再納幾房妻妾,神仙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