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蹤(第1/2 頁)
紅霞愈黯,暮色愈重,張順賣了魚,採買了米、菜以及足夠三兩日消耗的油鹽醬醋後,走在埠口街衢,回到船上。
今日掙來的錢,耗去大半,只剩下足夠下次靠埠的停船費了。
“老老實實攢錢,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積蓄下來娶婆娘的聘禮錢?
節流不可能節流,開源才是王道。”
再過一段時日,打漁之外搞點副業,埠口小吏白狗毛,野澤漁霸常老大,都是開展副業的‘掌櫃’。
張順解了縛船的繩索,拿起槳,聽到臨船之人叫了一聲,“順子!”
只見一名個頭與張順齊平,留著髭鬚的小老頭正躬身駝背,坐在一條烏篷船上,手拿一柄老煙桿抽了一口,吞雲吐霧。
此人姓丁,鰥寡一人,無妻無子,年紀四十餘歲,為人左右逢源,處事圓滑,與大多數漁民相識。
張家父母尚在時,和老丁頭有幾分香火情,到了張順這兒,就斷了信。
“丁叔。”
張順叫了一聲,搖曳起船,駛離泊位。
前身性情沉默寡言,沒留下甚麼,倒也方便了張順繼承,不必和那些人有甚麼應酬,以免露出甚麼太大的馬腳。
老丁頭盤腿坐在船上,磕掉菸斗灰,收起煙桿,“順子,時辰到了?”
在埠口停船,繳納四文錢,可停一日,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若要在這兒再停到明日早晨,還要再掏四文錢,因此漁民一般不會在埠口停船過夜。
這條規矩是前些年來才立下的,早在數十年前,停船靠岸四文錢,一日一夜,之所以有此,無非是埠口上下官吏想再盤剝一層百姓油水。
見張順點頭,老丁頭拿起掛在船邊的一壺酒水,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今日沽來一壺酒,不如去你常待的地方,咱爺倆吃上一頓?”
張順猶豫幾息,皺了皺眉,不知這老丁頭何意,打個哈欠道:“丁叔,我今個吃過酒了,忙碌一天,只剩犯困了,要不改日再說?”
老丁頭錘錘後腰,拔出壺塞,嗅了嗅,抿了一口,咂咂嘴,“那你小子可就沒這口福嘍。”
張順嘿嘿一笑,一搖船槳,“改日我請丁叔,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老丁頭眯著眼望著烏篷船遠去,酒葫蘆合上,順手掛在腰間,撐船遠遠跟了過去。
漁霸常爺在漁民之中有一名眼線,負責幫常爺刺探訊息,有些漁民為了避開魚市五成的孝敬上貢,繞開常爺,到城裡販魚,漁霸能夠得知,就是眼線透漏的風聲。
偷賣魚蝦的罪責不小,常爺通常會把人打個半死,吊在漁民登岸的埠口泊位,殺雞儆猴。
十日前,張順見過一次,一名漁夫赤膊上身,滿是鞭痕血跡,奄奄一息。
過往官吏縱是見到那場面,也不過問,吃著魚市輸送的油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理所應當。
當眼線是得罪人的事兒,老丁頭為防身份暴露,被戳脊梁骨,明面上在漁民面前,常說漁霸壞話,以此來掩飾。
老丁頭曾有一位老妻,兩人相依為命,雖說無子,但相濡以沫,前些年,老妻害了病,本來不重,只是耽擱了些日子,病情就愈加重了。
這世道藥價昂貴,藥鋪掌櫃見老丁頭神色慌張,衣著簡樸,又大力加價,以致於老丁頭全部積蓄加起來,尚且不足。
老丁頭無法,只好求到了漁霸常爺頭上,常爺是魚龍幫的人,在城中也有幾分薄面,藥鋪掌櫃總不敢坑害。
常爺應下此事,代價是老丁頭當他漁民中的眼線,急於救治老妻的老丁頭自無不可。
藥鋪掌櫃打得如意算盤是讓老丁頭東拼西湊後,借取高利貸或街坊鄰居的錢後再來相求,到那時,藥鋪掌櫃看錢不少,雖沒到報價,但勉為其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