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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延及十佘州,覆蓋了江、淮之間的大部分地區。儘管一年以後戰亂結束,但各地繼起的小規模紛亂依然不免,這一切又反過來再一次摧毀了帝國本就已經相當脆弱的社會經濟。從關東一直到江淮,甚至江淮之南的地區,民眾的生計也開始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僖宗乾符元年(公元874年)正月,翰林學士盧攜在一封奏疏中特別指出了關東地區的嚴重情形。根據這份報告,去年自虢州到海州的廣大範圍內遭受了一次旱災,給本就連年不稔的情況雪上加霜;可是州縣催逼徭稅,卻未曾少息,百姓雖拆屋伐木,賣妻鬻子,亦難能供奉府庫。盧攜最後在疏中委婉地對天子說:
&ldo;朝廷倘不撫存,百姓就實無生計了。&rdo;
這話實在是用不著他來說,說了也沒用。這年的十二月,大戰之後的徐州又傳來訊息:&ldo;群盜寇掠,州縣不能禁。&rdo;這自然也是百姓無以為生,入山為盜的結果。在黃河尤其是長江以南的地方,因為沒有強大的割據勢力,所以沒有可能以&ldo;地方--中央&rdo;的對抗來表示不滿,眾多的百姓便往往採用這種方式發動革命。他們之中開始還多是一些亡命之徒,所做的一切也就是嘯聚山林,打家劫舍。但他們不久後就發現,這也許就是一種解決生存問題的最好方式,於是,越來越多的人走上了這條道路,團夥規模也就越來越大。當這種事情在整個帝國普遍開花時,這些人就不單單是&ldo;流寇&rdo;而已了。
禍不單行。關東在大旱之後,又逢水患,隨之又帶來了嚴重的蝗災,黃河下游的農民首先被推到了絕境。就在此時,兩位不平凡的人物王仙芝、黃巢先後在長垣、冤句兩地聚眾揭竿而起,奏響了帝國崩潰的序曲。
最後是黃巢成為這一場空前暴動的領袖。這個人出身於鹽商之家,居然也曾經到長安去考過進士,但卻是屢舉不第。作為商人的後代,他如果不能博取功名,就註定不能有所作為,黃巢的失意決定了他今後的道路。黃巢是曹州冤句人,那一帶是私鹽販賣的重要集散地,他年輕的時候,就曾與王仙芝以販私鹽為事。由兩位鹽販出身的人發動了這次不平則鳴的反抗,說起來倒也並非偶然。
本朝同以往一樣,一向也採取一種&ldo;重農輕商&rdo;的策略,這是因為產業不發達,自然就不會產生政治以外的勢力,只要糧食問題得到了解決,統一和穩定也就不會受到破壞。可這種人為的壓制代替不了物質發展的必然,無論歷代政府堅持怎樣的信條,都不可能抗拒對有利可圖產業的日益依賴。只要存在著國家對產業的幹預,對貿易和城市稅的徵收,也就使帝國的政治和經濟與商業開始發生緊密的聯絡。所以,農民以外,城市市民也成為了一個獨立的階層而對國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王仙芝和黃巢或許就是一個有代表性的例子。
黃巢在朝廷和各種勢力的夾擊下採取了一條飄忽不定的運動戰略,如行雲流水一般,席捲了整個帝國的半壁江山。黃巢本人其實並不是因為意識到東南地區對中央的重要而向南方進攻的,像大多數農民革命一樣,他們一開始的目標仍是打進長安,殺向龍庭,這是其輩鬥爭熱情的根本源泉。是朝廷阻止他們北進的頑強抵抗結果造成了黃巢向南方發展,他在乾符五年(公元878年)渡過長江進入浙西,又翻越崇山峻嶺跨入福建,最後橫掃嶺南,打下了廣州。黃巢成功地佔據了富庶的南方使得他與帝國中央形成了南北對抗的態勢,轉戰四方又使這支農民革命的武裝空前壯大,儘管朝廷在長江一帶設立了最後防線,但已經無法抗拒這一業已燎原的全國性動亂。終於,僖宗廣明二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初五,黃巢打進了長安。
黃巢農民軍無意識地在經濟和政治上走了一條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