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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吃一點,死不了人,想起你以前常去那家粉檔吃粉。」
柳卅點頭,把飯盒放在膝蓋上,抓起個燒鴨腿啃了起來。容匪道:「我沒死成,被這個葉卜救了,我要報他的救命之恩。」
柳卅始終沒看容匪,只管喝酒吃肉,吃完一盒燒鴨飯他才說:「我也沒老沒死成,馬貴臨終遺言,要我救義理和,我不能辜負他的信任,我有我的責任。」
容匪笑得比之前更大聲,他敬柳卅一杯酒,柳卅把嘴裡飯菜囫圇吞下,幹了杯中酒。他看了眼外面,雨勢漸兇,已成瓢潑之勢。他問容匪酒罈裡還剩多少酒,容匪聽了聽聲響,估摸著說:「還剩十杯,你我可一人再喝五杯。」
柳卅惋嘆:「唉!真是不過癮!」
他抬頭看容匪,容匪往杯裡斟酒,恰低著頭,柳卅只能看到他的頭髮和耳朵。容匪的頭髮烏黑,耳朵的輪廓很好看。和他的臉一樣好看。
容匪道:「你我分別五十年,就當這一杯酒管了十年的情誼吧。」
柳卅將酒杯送了過去,緊緊握在手中。酒杯滿了,柳卅立即撇過頭去,仰頭灌下。
兩人連喝四杯,到這最後兩杯酒,酒杯碰上,他們同時頓了片刻,柳卅先攬過酒杯,喝了個乾淨,容匪也喝得一滴不剩,他與柳卅將酒杯倒掛,互看一眼,將這兩盞白瓷杯子砸到地上。兩人大笑著行到朝陽街人行道上,都沒打傘,各自佔好位置,中間留下約莫五人左右的空隙。柳卅側身站著,比了個「請」的手勢,容匪輕笑,雙手貼在身側,也站得筆挺。
暴雨連綿,柳卅與容匪靜靜對峙,一場惡戰難以避免。兩人站了不知多久,看了不知多久,等了不知多久,柳卅身後的小街裡忽然竄出道黑影,容匪看到這黑影,眉心一皺,才要說話,只聽砰砰兩聲槍響,兩道槍火燒穿雨幕朝柳卅而來!柳卅轉動眼珠,人雖察覺到了危險,可還未從應戰容匪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好在他身體反應夠快,兩顆子彈一顆被他躲開,打在了路燈柱上,另一顆只是蹭破他衣服。可緊接著又是四槍,柳卅躲閃不及,四顆子彈盡數打進他身體,柳卅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容匪怒從中來,轉瞬到了那開槍的人面前,而那開槍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卜!
容匪見到葉卜,實在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繳了葉卜手裡雙槍,連扇他四個巴掌。街對面的司馬九龍已經衝出了奶茶店,許多路人紛紛駐足圍觀,葉卜見狀,迅速逃離。
容匪望著地上那兩把黑黝黝的手槍,不禁感慨道:「死生有命啊……」
他轉過身回到柳卅身邊,司馬九龍見了他,暴跳如雷,不准他再靠近柳卅。
「叫救護車吧。」
「不用你管!」他握緊拳頭就要揍容匪,容匪輕巧地往邊上閃開,兩根手指朝司馬九龍腰上一點,司馬九龍悶哼了聲,即刻躺倒在了地上。
容匪拿起司馬九龍掉在地上的傘給柳卅撐著,他彎腰探了探柳卅的鼻息,他一息尚存,眼睛還半睜著看著他,臉上,睫毛上,眼裡都是水。
「你若死了,我一定將你好好安葬。」容匪替他擦了擦臉,將傘留給了他。他站起來,想要走,可他腳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低頭一看,才看到原來是柳卅抓著他的褲腿。
容匪只道:「你有情有義,找到我,是浪費了,要是命大沒死,尋個別人吧。」
柳卅似是沒將他的話聽進去,還是死死抓著他的褲腿,容匪看看他,拉住褲子,用力扯開。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雨中。
柳卅卻還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他眼前蒙了層雨珠,看什麼都像泡在水裡,看什麼都像是看不夠。他彷彿還能看到容匪的背影,彷彿又看到六十年前,萬裡無雲,燥熱難耐,他打著傘,用手帕捂著鼻子嘴巴,兩條眉毛絞在一起,很不痛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