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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良還在作報告,項自鏈汲汲鼻子耐不住了。今天是星期六,他整整一個月沒回家了。老婆好幾次都在電話裡嘟噥著,那哎怨的聲調把他拉回到久遠的記憶裡。在瓊臺當副縣長那陣子,這聲音他是經常聽得到的。想到這裡,項自鏈胸口一熱,神情就有點恍惚起來。稍稍偏過頭看看趙新良。趙新良話正講在興頭上,他只好老老實實地坐著消磨時光。
自從魏宏益當了自己的秘書,趙新良對項自鏈的態度就謹慎起來,兩人除了公開場合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外,私底裡很少有超過三句。項自鏈雖然心裡早想到這結局,可真臨到頭上,又覺得喉管裡癢癢的難受。人為什麼總是這樣小心眼呢?彷彿這世界從來都只有兩大對立的陣營,人與人之間只有敵我,只有順從和對抗,而沒有妥協沒有調和沒有折中!項自鏈想想又覺得好笑,怎麼玩得都是小孩子把戲,那麼愛憎分明,那麼天真得可愛,這世界真是一清二白了!
雖然他恨不得腳底抹油溜出會場,病埸上的母親還瞪著眼盼兒子回家呢!母親已躺在寧臨一醫裡三天了,自己這個做兒子沒去看過一次,也不知道病情怎麼樣了。老婆在電話裡總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聽不出個大概來。可這時候他不能走,就算他與趙新良之間沒有魏宏益撂著,他也不能走。一把手沒走,二把手絕對是走不了的,否則你就是沒大沒小,不尊重領導。好不容易捱到趙新良講完話散會,許鴻運又湊上前來,項自鏈只好應付幾句。不想許鴻運才說兩句就提到了他母親生病住院一事。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這裡邊一定有蹊蹺,不過項自鏈並沒露出聲色,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只盼早點打發掉許鴻運,早點趕到醫院看看母親。邵燈明這一次倒識相,見兩人說說笑笑,便道了聲項市長好就走開了。閒侃了幾分鐘,禮堂裡空空的,只有三個工作人員悠遊地整理著桌椅。項自鏈正要打電話叫司機過來,許鴻運伸過手拉著要送他回家,說是順便路上談點事。項自鏈看看時間,已是中午十點半了,便梗了下身子,點頭同意。
其實司機胡瑞英昨晚酒後獨自駕車,撞了南牆,自己那輛嶄新的奧迪成了變形金剛,擋風玻璃裂成烏龜背。項自鏈在醫院見到司機小胡的時候,他頭裹紗布,檢討不迭。多少次交代他要小心駕駛,別闖禍生事,丟了政府形象,可這傢伙簡直鐵打銅鑄的腦袋,水潑不進!項自鏈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說了幾句安慰話,叮囑醫生好好照看。
這時候司機和車子都在休養,一個醫院裡進補,一個修理廠里美容。項自鏈便成了赤腳醫生,靠雙腳遊走江湖。現在許鴻運主動提出要送他回家,項自鏈反倒覺得自己愚弄了一顆善良的心,為剛才撥電話叫司機這一魯莽行為而羞愧!直腰、伸脖子、僵立、點頭,在四部曲裡完成了這一心路歷程。
&ldo;咱正急著趕回家吃頓老婆煮的飯哩!&rdo;兩人便親密地鑽進了車子。
項自鏈越來越不信任小胡了,想著就氣不打一處來。平時項自鏈沒少告誡,可小子當面點頭如儀,背過身就忘乎所以。昨晚要不是交警認出是他的車子,恐怕醜事早就見報了。
車子是賓士牌的,那感覺全然不一樣,飛奔著象藍天上的白雲,觸控著無一處不熨貼。人比人比死人,貨比貨不是貨。項自鏈側臉看看駕駛座上春風滿面的許鴻運,心裡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許多在官場上得意半生的人,一退下來就成了廢人,不!簡直是廢物!踢一腳也不會滾的廢物,誰也差使不動!隨著權力的轉移和消失,名聲、地位、金錢、待遇都跟著暴跌,以前的同僚不再與你套近乎了,下屬在你面前也不再象先前那樣恭敬。有時候搭個便車,沒品沒級的司機也四個鼻孔出氣,有事沒事還對你直哼哼。
項自鏈才三十五歲,仕途上可謂一帆風順,按理不該有英雄遲暮的感嘆。不知道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