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家書(第1/3 頁)
陳子成和牟亮三兩下將門踹開,屋裡光線昏暗,冷得像冰窖一樣,桌案上堆著一堆軍務冊子和各種地圖。那頂帶血的頭盔就放在一旁,上面的血跡還沒有清理。
桌上的飯菜一口都沒有動。
陸望躺在榻上,緊閉著雙眼。
許昭走到榻前,看著陸望,腦子嗡嗡作響,臉上血色瞬間褪去。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探了探陸望的鼻息,然後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這個動作讓原本就擔心的眾人更加擔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看到許昭放緩的神情,眾人才將心又放回肚子裡。
一個簡單的動作,許昭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他無力地坐在榻邊,摸了一下陸望的額頭,燙得嚇人。他急忙對身後的人道:“慕可,快去請大夫。雙秋,讓人準備熱水。大成,將桌上的飯菜撤走,讓廚房熬點青菜粥。老牟,去將火盆裡的炭換了。”
蘇慎給陸望掖了掖被角,聽見許昭充滿不安與慌張的聲音響起:“瑾之,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我怕……怕歸程真的想不開,就這樣棄我們而去了。”
蘇慎拍了拍許昭的肩膀:“小舅舅不會這樣做的,我們要相信他。”
許昭點頭:“我相信他,可我不敢低估他對寒盡的感情。”
他抬頭看向蘇慎,“你見過歸程看寒盡的眼神嗎?”
蘇慎突然鼻子一酸,哽咽道:“見過。”
許昭突然笑了一聲:“別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你知不知道陸家人的秘密?”
蘇慎擦掉眼角的淚:“???”
許昭略帶得意地說:“我自己發現的,你肯定不知道。”
蘇慎好奇道:“陸家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第一,酒量差,出奇的差。”
蘇慎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第二呢?”
許昭將帕子扔進水裡,說道:“異常執著。你知道大齊南遷後,有多少人想北伐嗎?但是看著一片混亂,苟且偏安的南齊,要麼放棄要麼妥協。只有陸家堅持到了現在。從天賜二十一年到現在,近兩個甲子,一代傳一代,從未放棄。”
許昭沒有說完,他們能有多執著呢?陸續安,陸堅,陸拂行,陸望,陸朔,每個名字都與北伐有關。一開始還委婉些,從陸望開始就越來越直白。陸朔出生時,陸堅將他的表字都取好了,叫御北。
蘇慎道:“若清先生是想說,小舅舅對北伐執著,對寒盡也一樣執著。”
許昭點點頭:“所以我害怕呀,怕得食不能安,夜不能眠。”
蘇慎坐下來,聲音有些沙啞地說:“你知道寒盡二字是誰取的嗎?”
“誰?”
“小舅舅。”
許昭驚訝地睜大了眼。
蘇慎虛笑了一聲,“奇怪吧,但小舅舅就是這麼做了。”
許昭感慨道:“發生在歸程身上,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蘇慎贊同地點點頭:“寒盡時鶴歸,歸程如期。小舅舅好像知道寒盡有一天會離開,他不阻止寒盡離開,只是希望寒盡能如期歸來。所以若清先生不必擔心,小舅舅一定會好好活著,等著寒盡歸來。”
“可寒盡還能回來嗎?”他看了看窗外,喃喃道,“寒盡時鶴歸……寒盡……冬天馬上就要過完了。”
蘇慎道:“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寒盡的屍首,他就一定會回來。我相信,小舅舅也會相信。”
許昭是個很理智的人,蘇鶴當時已經被敵軍包圍,後面又有賀蘭追的兩萬人,退不出來,衝不過去,在那樣的情況下,蘇鶴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生還。他從一開始就覺得蘇鶴肯定回不來了,殘破的鎧甲,帶血的頭盔,鉤月的屍體……所以他截了周豎的信,所以他總是懷疑陸望會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