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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聽金花婆婆連聲「可惜」,便淡淡一笑,隨口將心頭正想到的那三句經文說了出來。金花婆婆問道:「那是什麼意思?」張無忌解釋了一遍,說道:「這是莊子書裡的話,是爹爹教我的。」金花婆婆登時呆了。
她從這幾句話中想到了逝世的丈夫。他倆數十年夫妻,恩愛無比,一旦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之日,假如一個人活著正似流落異鄉,死後卻是回到故土,那麼丈夫遭仇人下毒、胡青牛不肯醫治,都未必是壞事了。「故土?故土?可是回到故土,又當真好過異鄉麼?」
站在金花婆婆身旁的小姑娘卻全不懂張無忌這幾句話的意思,不懂為什麼婆婆一聽,便猶似痴了一般。她一雙美目瞧瞧婆婆,又瞧瞧張無忌,在兩人的臉上轉來轉去。
終於,金花婆婆嘆了口氣,說道:「幽冥之事,究屬渺茫。死雖未必可怕,但凡人莫不有死,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能多活一天,便多一天吧!」
張無忌自見到紀曉芙等一十五人給金花婆婆傷得這般慘酷,又見胡青牛夫婦這般怕她,甚至連逃走也沒勇氣,想像這金花婆婆定是個兇殘絕倫的人物,但相見之下,卻大謬不然。那日燈下匆匆一面,沒瞧得清楚,此時卻見她明明是個和藹慈祥的老婆婆,雖臉上肌肉僵硬麻木,儘是雞皮皺紋,全無喜怒之色,但眼神清澈明亮,直如少女一般靈活,而其中溫和親切之意亦甚顯然。
金花婆婆又問:「孩子,你爹爹尊姓大名?」張無忌道:「我爹爹姓張,名諱是上『翠』下『山』,是武當派弟子。」卻不提父親已自刎身死之事。
金花婆婆大為驚訝,道:「你是武當張五俠的令郎,如此說來,那惡人所以用玄冥神掌傷你,為的是要迫問金毛獅王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張無忌道:「不錯,他以諸般毒刑加於我身,我卻寧死不說。」金花婆婆道:「你確實知道?」張無忌道:「嗯,金毛獅王是我義父,我決不會吐露他的所在。」
金花婆婆左手一掠,已將他雙手握在掌裡。只聽得骨節格格作響,張無忌痛得幾欲暈去,又覺一股透骨冰涼的寒氣,從雙手傳到胸口,這寒氣和玄冥神掌又有不同,但一樣的難熬難當。金花婆婆柔聲道:「乖孩子,好孩兒,你將謝遜的所在說出來,婆婆會醫好你的寒毒,再傳你一身天下無敵的功夫。」
張無忌只痛得涕淚交流,昂然道:「我父母寧可性命不要,也不肯洩露我義父的行藏。金花婆婆,你瞧我是出賣父母之人麼?」金花婆婆微笑道:「很好,很好!你爹爹呢?他在不在這裡?」潛運內勁,縮在他手上猶似鐵圈般的手指又收緊幾分。張無忌大聲道:「你為什麼不在我耳中灌水銀?為什麼不餵我吞鋼針、吞水蛭?四年之前,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便不怕那惡人的諸般惡刑,今日長大了,難道反越來越不長進了?」
金花婆婆哈哈大笑,說道:「你自以為是個大人,不是小孩了,哈哈,哈哈……」她笑了幾聲,放開了張無忌的手,只見他手腕以至手指尖,已全成紫黑之色。
那小姑娘向他使個眼色,說道:「快謝婆婆饒命之恩。」張無忌哼了一聲,道:「她殺了我,說不定我反而快樂些,有什麼好謝的?」那小姑娘眉頭一皺,嗔道:「你這人不聽話,我不理你啦。」說著轉過了身子,卻又偷偷用眼角覷他動靜。
金花婆婆微笑道:「阿離,你獨個兒在島上,沒小伴兒,寂寞得緊。咱們把這娃娃抓了去,叫他服侍你,好不好?就只他這般驢子脾氣,太過倔強,不大聽話。」那小姑娘長眉一軒,拍手笑道:「好極啦!咱們便抓了他去。他不聽話,婆婆不會想法兒整治他麼?」張無忌聽她二人一問一答,心下大急,金花婆婆當場將他殺死,也就算了,若將自己抓到什麼島上,死不死、活不活的受她二人折磨,可比什麼都難受了。
金花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