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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音晚早該料到的,世人眼中薄情寡性、不近女色的太子裴策,既然能藏一個她,自然也能藏別人。
指尖輕撫裙上精緻的曙紅朱雀繡紋,那朱紅的繡線,艷艷如血。是救她於水火也罷,乘她之危威逼利誘也罷,終歸不過,是他掌中隨手賞玩的雀鳥。
雀鳥之一。
這幾日境遇的差別,何嘗不是一種敲打,教她認清自己的處境,認清唯一可依附的人。
浮光繡錦的瀲瀲柔光,漸作迷濛的一團,漫漶在淚霧裡。而唇畔的弧度,仍是分毫不變。
宮中,昭慶殿。
皇后趙氏,雖非太子生母,卻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她邀太子小坐,關懷問詢,合情合理。
掐絲琺瑯鶴足螭耳爐上,椒蘭煙斜霧橫,散到軒敞宮室,只鼻尖淡淡隱香。
皇后身著端麗的宮裝,坐在楠木嵌螺鈿雲鳳紋的高座上。已至四十的年歲,縱使宮中女子素來保養得宜,她身處高位,操勞之事不少,終究難抵色衰,眼角已見細紋。
然而她並不刻意掩飾歲月痕跡,反而使自己看上去更持重端方。
脂粉薄薄,雲鬢高髻莊麗厚雅,除斜簪一支鸞鳳金步搖外,珠玉寥寥,唯耳垂一對翡翠耳墜,濃綠欲滴,端的是雍容華貴,內斂不張。
皇后嘴角含著雍雅的笑,語調和煦如春風,殷殷問詢裴策這段時日的身體、起居、飲食。
裴策坐於下首,清謖挺拔,仍穿著常朝公服。遠遊冠與革帶金鉤褵,襯出他氣度裡的峻嚴,與這幅家常閒話、慈母關切的圖景,有些許的不協調。
不過他的薄唇也勾著笑意,一一回答皇后的問詢,話雖不多,至少場面不曾冷下。只是這笑意達眼底幾分,便不好說。
幾番問答畢,皇后笑著道:「難得見懷瑾一面,只顧著關切,竟忘了上茶。說了這麼多,也該渴了。本宮這兒新得的廬山雲霧,你可得好好嘗嘗。」
懷瑾,是裴策的字。裴策亦淡笑:「那便謝母后款待。」
片刻後,茶至,卻不是先聞茶香,而是脂粉香氣,細細襲來。他方知皇后今日真正用意。
第10章 茶 皇后
叫不出名字的香風裡,身量窈窕的佳人款步而來。雙手捧著天青色琺瑯釉的盞託,託上同色杯盞,盛著晾到恰好的茶。
佳人盈盈走到裴策面前,將茶盞放在他手邊的紫檀雕漆小几上,狀若無意地抬頭,露出明眸善睞,雪膚桃面。
她的目光在裴策清俊玉面上停留僅一瞬,很快移開,頭也重新低下,桃頰卻更粉潤了幾分。
可惜如此不勝嬌羞的情態,未能得裴策一眼。
還是皇后出聲道:「這是本宮的堂侄女,中書侍郎之女,名喚趙霂知。霂知,還不快見過太子?」
趙霂知彷彿乍然回神,往後略撤一步,屈膝下拜:「臣女見過太子。」體態柔曲,音若鶯啼。
裴策終於將目光投向她,卻只是極尋常的一瞥,淡道一句「免禮」,同接受任何一名臣工、宮人禮見一般無二。
皇后坐在上首,仍端華含笑,問他:「懷瑾覺得如何?」
皇后之意,已然再明顯不過,是要為他牽線。
不過這樣的引薦,絕不是相看太子妃的章程。以中書侍郎嫡女的身份,也不夠格被冊立為太子妃,至多是良娣、良媛之流。
裴策卻只不疾不徐捧起杯盞,淺啜一口,道:「茶是不錯。」
茶是不錯,則人不可。畢竟事關女兒名節,許多話不可明言,說到這一步,也就彼此心領神會了。
皇后淺笑點頭,不動聲色給趙霂知使了個眼色,示意退下。後者卻恍若未覺,竟自顧自接過了太子的話頭。
「稟太子,此茶乃雪水烹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