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滿月酒(第2/3 頁)
孫小虎把黑爹讓他取消滿月酒的事叨咕一遍。
他愁眉苦臉地說道:“剛挨家通知完辦滿月酒,還沒隔宿呢,這又告訴人家不辦了,哪有這麼辦事的?這讓我咋開口跟大家說吧?”
金三山想了想說:“咱們屯子裡我幫你跑跑腿,就說剛剛有個高人給你家看了,擺滿月酒對孩子不好,這事只好暫時先不辦了。外屯子的親戚你騎車去送個信,別讓人家後天白跑一趟。”
孫小虎在金三山胸脯上敲了一拳說:“還是你小子聰明,想得我腦袋都大了,也沒想出這麼好的主意來。”
兩個人商議妥當就分頭去送信。孫小虎回家騎上車,一口氣又跑了三四個鐘頭,才把該送的信都送到,回家時已經是夜裡八九點鐘了,一大天米沒吃一粒水也沒喝上一口,餓得前心貼上了後心。
他把腳踏車放好,往屋裡走的幾步路人都快散架子了。他進門先嚷餓,家裡的戰爭已經停火了,硝煙還沒完全散盡,又籠罩上一層愁雲。
孫黑子坐在燈下喝酒,快嘴一臉愁苦地依牆坐在炕沿上,聽見兒子回來,趕緊下地去給兒子拿碗筷。
孫小虎一邊狼吞虎嚥吃著飯,一邊偷眼打量自斟自飲的爹和一邊沉默不語的娘。這兩個人今天一反常態,孫黑子嘴裡嘮嘮叨叨,說自己對工作盡心盡力,操心扒肝整整十年,上對得起公社各級領導,下對得起屯子里老少爺們。娘卻一聲不吭,擰著眉頭看著爹,眼神裡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像是憐憫。
孫小虎問爹到底出了啥事,孫黑子像沒聽到一樣,根本不理他,嘴裡仍舊絮絮叨叨。他只好又去問娘,快嘴簡單明瞭地說:“你爹的官被人擼了。”
孫小虎心裡咯噔一下,爹的支書當得好好的,怎麼就給擼下來了,難怪爹今天發這麼大的火。他想問問爹到底咋回事,看著爹那頹喪的樣子,只好又去問娘。
快嘴說:“十有八九是公社侯書記使的壞,上次你爹去參加他侄子的婚禮,他那個侄媳婦就給你爹弄個下不來臺。這不,現在徹底給弄到臺下來了。”
孫小虎聽娘這麼一說,飯也咽不下去了,原來是自己造的孽,沒想到讓爹替自己還了債。
他拿過爹剛斟滿的一杯酒,倒進嘴裡,一仰頭把酒灌下肚,抹了一把嘴說:“爹,不就是個破支書嘛,幹一輩子也就是村官,有啥大不了的。他不讓咱幹,咱還不稀得幹了,八抬大轎請咱去幹,咱也不去。”
“爹,你就在家好好過幾年清閒日子,帶帶小寶,以後這個家有我呢。”
孫黑子還是第一次聽孫小虎說知疼知熱的話,酒喝得也有點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兒子看,好像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孫黑子看著看著眼淚就流出來了,孫小虎伸出手在爹的臉上左抹一把右抹一把,這多少年他沒碰過爹的臉,感覺有點怪怪的。
也許小的時候他也揪過爹的鬍子,也騎過爹的大脖梗,可他不記得了。他能記住的就是隨著自己年齡增長,爺倆的戰爭也越來越升級。
可爹從沒在他面前流過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爹的眼淚,心裡酸酸的。剛才摸爹的臉像用久的皮筋鬆鬆垮垮的,爹的眼角爬滿了又細又密的皺紋,一絲絲躲在褶皺裡沒被太陽曬到的面板,近處看白得扎人眼。
他心裡感嘆道:爹老了!原來爹也會老!爹也能老!
孫黑子的衰老突然重重地撞擊到孫小虎的心,撞得他鼻子發酸眼圈發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
孫小虎摟住爹的脖子,爺倆個頭頂著頭,兩個人都流了淚,成雙成對的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顆往桌子上掉。
孫黑子說:“我兒子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爹不該”他抽一下鼻子,緩了一口氣,到底沒有勇氣把到嘴邊的話說出來。
孫黑子改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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