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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煜笑了笑,趁天光昏黑,隔著帽兜拍拍她腦袋。
因深秋夜裡寒冷,翻身上馬後,他又將身上的斗篷解了丟給魏鸞,不容她推辭,夾動馬腹動身回府。那斗篷厚實保暖,帶著他身上殘留的體溫,沉甸甸的,魏鸞摸了摸餘溫猶熱的領口,將斗篷裹緊,騎馬追了上去。
到得曲園之後,夫妻倆默契地各回南北朱閣歇息。
各自失眠了半宿。
……
次日晌午時分,太子軺車回京。
穩居東宮多年的太子周令淵才二十歲出頭,自幼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物。有章太后和章皇后坐鎮,東宮之位無人能撼動,這些年周令淵在京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唯有一件不如意,便是婚事。
太子喜歡敬國公府的表妹魏鸞,這是滿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表兄妹自幼相識,因魏鸞被選為公主伴讀,時常陪在年紀相若的周驪音左右,跟周令淵照面的機會更是數不勝數。倆人青梅竹馬地長大,熟知彼此性情,交情極深。年少時,周令淵曾在太廟跟前暗自起誓,此生非魏鸞不娶。
可惜真到了娶妻的年紀,卻由不得他做主。
他比魏鸞年長六歲,東宮選妃時,魏鸞還只是十一歲的小姑娘。如此年紀,自然擔不起太子妃的重任,更何況,章太后和章皇后雖疼愛魏鸞,卻仍盼著將來母儀天下的人出自母家,好維護母族榮寵。
周令淵執意要等魏鸞長大,卻抵不過長輩的威壓。
幾番拉鋸,永穆帝見他不肯娶旁人,後宮又變著法兒地撮合姻緣,章家亦在暗處上躥下跳,最終定了章太后的孃家親孫女,時任涼州、鄯州一帶大都督的鎮國公的孫女章念桐為太子妃。
周令淵無力扭轉,只能退而求其次,留太子側妃之位給魏鸞。
為此,他成婚之初死活不肯碰太子妃,鬧得章太后頗為不滿,對魏鸞也起了芥蒂。直到去年底章念桐誕下個兒子,後宮才風平浪靜,魏鸞也稍得太后的照拂青睞。
周令淵滿心以為風波已平,就等著美事玉成,誰知竟又迎來的噩耗。
得知魏鸞被永穆帝賜婚給玄鏡司統領,且木已成舟時,周令淵只覺難以置信,當場就掀翻了桌案。若不是隨從拼死阻攔,他怕是連夜就殺回京城了。即便如此,這半月多的時間裡,周令淵幾乎夜不安寐,翻來覆去牽腸掛肚,心頭記掛的全是京城中的事。
此刻,周令淵看著雄踞巍峨的明德門,俊秀的臉上怒色未消。
車駕緩緩停穩,秋風捲動錦簾。
中書令時從道親自率百官在城門跪迎儲君,朱紫滿目,冠蓋貴重。被肅清的城門口不見半個閒人,文武官員按品級列於兩側,周令淵命眾人免禮,目光越過兩位相爺和六部尚書,徑直落在盛煜身上。
他對這個男人並不陌生。
年紀輕輕便深得帝王賞識,執掌玄鏡司布在京城內外的數萬鷹犬,手握關乎高官重臣、封疆大吏的機密訊息,有皇帝破格賞賜的玉蹀躞,還能在府中設案辦差,執特許令牌出入宮禁——那是兩位相爺才有的待遇。
滿京城裡的年輕男人裡,除了他這東宮太子,無人能與他爭鋒。
便是身在皇家的梁王和衛王,見了他也很客氣。
出京之前,章皇后還曾特地提過盛煜,說此人心思縝密、做事決斷,又是皇帝的心腹之人,若能引為幫手則如虎添翼,若樹為政敵則極為棘手,勸他多花些心思,縱不能收入麾下,也該暗裡籠絡招攬。
周令淵也有此意,只是畏懼永穆帝天威,不敢擅動。
誰知短短數月之間,竟成了奪妻仇敵。
他愛了近十年,苦苦求娶的心上人,竟毫無徵兆地嫁到了盛家,盛煜他竟敢迎娶!